北街那裡有熱鬨看,這讓生活無趣乏味的眾魔修們一下子們都來了興致。
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的,都知道了東城和西城的魔修們在賭坊裡乾上了,而且輸得就隻有褲衩了,當時就氣的不行,紛紛趕過去。
女魔大小姐的亮相必定是不凡的,更何況,魔修城衛聽說了,這可事關他們東城最智慧的大小姐的子嗣,所以,特地調遣來了魔犬拉車。
秋晴由沈星何攙扶著坐上那由兩條凶猛的魔犬拉著的車座上時,忍不住都想摸腰間的劍。
一摸才想起來把滅凰劍收進芥子囊裡了。
魔犬鼻子靈敏,那神情凶悍地湊過來聞了好多下,才在魔修城衛的催促下,鼻子裡噴著氣開始在街上跑。
秋晴表情凝重,端坐在獸皮鋪著的簡易犬車上,腦子裡已經想到了一百種妹妹被欺負的可能,當時就說不出彆的話來,也再也做不出什麼風情萬種的表情。
“師妹?師妹?”
沈師兄壓低了的聲音在耳旁響起,秋晴偏頭看過去,就看到沈師兄俊美的臉色依舊是往常的正經,他湊過來,道:“師妹不方,晏師妹向來機靈,出不了大事!”
秋晴抿了抿唇,勉強露出點笑容,但實在笑不出,嘴角翹了一下又壓了下來。
“晏師妹的劍陣那麼厲害,加上一個檀伽,東城主會出事,晏師妹都不會出事!”
沈星何又一本正經地說道,一時讓秋晴不知道他是在黑妹妹還是在誇她:“晏師妹做貂都能安然無恙挺過來了,什麼危險難得倒她?!”
秋晴:“……”
她忍不住就想到了妹妹變成雪貂的樣子,還有陸師兄給妹妹的右耳朵上彆上黃色小蝴蝶珠花後,妹妹又被沈師兄戴上綠披風的樣子,神色柔軟了下來。
秋晴這會兒焦急的心情平穩了一下,她回頭去看沈師兄,就看到沈師兄又拿著那瓶魔靈水在沉思,不知道他腦袋瓜裡在想些什麼。
她不禁壓低了聲音問道:“大師兄,你總看這魔靈水做什麼?”
沈星何就嘖了一下,說道:“這可真是個好東西啊。”
秋晴:“……”
沈星何對這方麵真是挺有興趣的樣子,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忽然神色就有些低落下來,但很快,他的臉上又恢複了往常的模樣。
秋晴剛想問他剛才是想到了什麼,就見北街已經到了。
魔犬出街,那煞氣讓那些魔修們都躲得遠遠的,所以一路走來都十分順暢。
“大小姐,到地方了!”魔修城衛將魔犬拉停,然後對秋晴恭恭敬敬地說道。
秋晴也收回心神,立刻由情緒表情到位的沈星何扶著下了魔犬車。
那兩隻魔犬被魔修城衛按著,鼻子裡卻一直在噴氣,且目光一直虎視眈眈地看向秋晴和沈星何。
但是魔修城衛隻覺得這兩隻魔犬野性難馴,見這兩魔犬一直對著自家大小姐凶殘地呼氣,氣得就拿手裡的大鐵錘猛敲它們腦袋,直把他們打得嗷嗚兩聲乖巧地趴在地上。
賭坊裡人很多,但是聽說大小姐來了後,都不再喧嘩吵鬨了,紛紛讓開了路,神色之間都是對大小姐的恭敬。
秋晴忙朝著裡麵看,裡麵光線昏暗,也就點了幾根蠟燭,視線看得並不清楚。
但是她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前方坐在賭桌前麵的那四個人,當時,秋晴心裡閃過一絲遲疑——
她想,或許是她看錯了,妹妹和檀伽還有陸師兄謝師兄在這裡打架打得缺胳膊斷腿比眼前的那副場景可信多了。
彆說自家妹妹了,就說檀伽,陸師兄,謝師兄,哪個不是正經人啊,正經人就是硬碰硬,流血流汗地剛,哪會坐在賭桌前,輸得都光了膀子還不吭聲的?
“師妹,是我眼瞎了嗎?”但是,沈師兄魔鬼一般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他說道:“我怎麼看到謝岐楓那家夥光著膀子隻剩一條褲衩?還有陸長天那家夥,裡衣剩一半,兩條袖子是被撕下來了吧?還有檀伽,檀伽坐在那兒我就挺驚訝了,還有晏師妹,哦,晏師妹好像有點惱羞成怒。”
秋晴沉默了,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隊友們在賭坊裡輸慘了,所以才讓她過來支援。
她當時的好勝心也被激發了,就偏頭看向沈星何:“沈師兄,咱們帶夠靈石了麼?”
沈星何眉眼嚴肅,一毛不拔:“每一塊靈石應該都用在刀尖上才行!”
秋晴就換了一種說法:“沈師兄,那你會賭嗎?”
沈星何自信一笑:“這不是一個貧窮的劍修的必備技能嗎?”
不管怎麼說,秋晴稍稍放下心來,和沈星何繼續朝前走。
這會兒秋晏已經完全忘記西城那兩位新來的軍師是友軍這事了,她滿腦子都是自己得起碼贏一把才行!
再輸下去,檀伽的衣服都要被剝光了。
秋晏著急地看了一眼身上外衫已經脫掉了的檀伽,真是鯊紅了眼了,“再來一盤!”
“讓我來!”
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一道此時此刻顯得極為可靠的男聲,男聲此時堪稱氣沉山河。
秋晏回頭一看,看到了沈師兄和姐姐,當場眼淚就要落下來了。
如果有可能的話,她真想拔出沉星劍,和這些該死的魔修好好打上一場,而不是帶著一群比她還菜的菜雞在這玩修仙界版鬥地主!
被關在芥子囊裡的沉星劍:“那你倒是把我從芥子囊裡放出來啊!”
“大小姐!”
其他人看到秋晴過來,齊刷刷地喊她。
秋晴笑了笑,做了一個大家稍安勿躁的表情,和滿臉寫滿‘有救了’的秋晏對視了一眼。
然後,她在賭桌中間坐下,沈星何坐在她左手邊,陸長天在她右手邊,秋晏和檀伽坐一塊,謝岐楓一臉‘我是誰我在哪我在乾什麼’得抱緊了自己赤條條的雙臂。
沈星何一看就是老手了,坐姿大刀闊斧,那氣勢就讓對麵西城的人不敢小覷。
說實話,秋晏並不敢完全信任沈師兄的賭技,但是又有點期待,因為沈師兄總是在一些奇特的地方極為突出。
她與沈師兄之間又隔了一個檀伽,她的腦袋就忍不住往沈師兄那裡看,急得抓耳撓腮。
秋晏的腰都貼在檀伽垂在腿邊的手臂上了,上半身越來越往檀伽身上靠,檀伽垂了會兒眼睛,似乎隻是專心地在看沈星何,避了幾次,免得冒犯,可秋晏還是會貼過來,他隻好放棄了。
一會兒後,秋晏的腦袋都快靠著他胸膛了,那發髻就戳著檀伽的下巴。
檀伽伸手摸了摸下巴,垂著眼睛,目光時不時地落在秋晏的臉上。
此時大家都專心致誌地在看沈星何和西城的激烈對局,根本沒人注意到這裡。
而秋晏看得正激動,完全沒注意到身邊檀伽在做什麼——天哪!沈師兄在青虛劍宗不是除了練劍就是偷雞麼,怎麼他竟然賭玩得這麼好!?
“大小姐勝!”賭坊裡有人爆喝一聲,這極大得鼓舞了東城魔修們的士氣。
沈星何先把可憐的謝岐楓的裡衣給贖了回來,一臉‘我就說了我很厲害的你們這下都服了吧’的表情!
謝岐楓感動落淚,是真的服了,服得不能更服了。
沈星何開始第二局。
半柱香後,‘大小姐勝!”
陸長天的外袍和兩隻袖子贖了回來。
第三局,一盞茶後——‘大小姐勝!’
檀伽的外衫贖了回來。
秋晏拿到檀伽的外衫,心裡鬆了口氣,趕緊給他披上,小臉嚴肅,仿佛檀伽剛才被人看光了一樣。
檀伽:“……”
東城這邊士氣大增!
接下來半個時辰,秋晏三百六十五度知道了沈師兄賭技之高超,聽著東城的魔修們一聲連著一聲得叫好,她的熱血都在沸騰了。
然後秋晏站起來,揚眉吐氣激情無比一拍桌子:“你們西城的軍師不過如此!躲在人後不敢見人算怎麼一回事?!”
檀伽:“……”
他按了按額心,知道秋晏是完全不記得花盆栽所說的,西城兩位軍師是友軍了。
地域與地域之間是各有風土人情的,這不論是在凡界還是無妄界都是如此。
那麼,在魔域,自然也是如此。
魔域東城因為比較富裕,就算是最貧瘠的魔修,也會穿著獸皮,魔上魔則穿著從無妄界弄來的各種織料做成的衣裳,將外表努力偽裝得與正道修士差不多。
但西城就不一樣了,西城的魔修窮得叮當響,就快要喝西北風,他們那兒又是盛產一種羽毛五顏六色的彩錦雞,所以,他們那兒的魔修多是拔了那彩錦雞的雞毛做衣服。
西城的魔與魔之間唯一的差彆就是誰的雞毛織得更好。
粗略的可能就是雞毛黏在一起成了一件蔽體的衣服,精致的就能編織得華麗無比。
秋晏雙手叉腰,朝著二樓的方向看過去,這就看著兩隻五彩斑斕的雞一顛一顛往下跳。
她就著賭坊裡昏暗的光認出來這是兩個人,這兩個的頭發上還插滿了滿頭的雞毛。
是真的滿頭的雞毛,還是那種尾巴那裡長得最豔麗的雞毛,想來沈師兄見了手都癢了。
秋晏的注意力就一下子被這滿眼的雞毛吸引住了,之前那兩個西城的魔修身上穿的隻是褐黃色的雞毛做的衣服,並不顯眼。
等他們走下來一些,秋晏還隱約看到他們屁股後麵還拖著長長的雞毛粘成的長尾巴,就和不開屏的那種孔雀一樣,但是毛的質感比起孔雀可差得多了。
‘啪!’
桌子上傳來一聲清脆響亮的拍桌聲,秋晏看到陸師兄竭力隱忍著表情,此時站了起來,冷鬱蒼白的臉危險地看著那兩隻雞精。
那眼神裡寫滿了‘就是你們這兩個鱉孫害我恥辱地丟了兩條袖子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秋晏順著陸師兄的目光看過去,忽然就倒抽一口氣,然後,花盆栽所說的那些話才是逐漸在腦袋裡回攏。
可真是友軍啊——是許久未見的江流和……咦?不是敖旭?
秋晏盯著那個在滿臉羞澀的娃娃臉江流身邊,一臉坦蕩瀟灑渾身透著一種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氣息的風流的臉半天,確實沒認出來他是哪方的友軍。
不認識。
但是,秋晏看到那眯著桃花眼的彩錦雞精……修士朝著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眨了眨眼,像是拋了一個勾人的媚眼。
可莫名的,那一眼隻風流,卻不下流,還帶了點聖潔的意味,她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如果硬要描述的話,那大概就是‘聖潔的神明身上卻帶著反差的風流’的感覺。
奇奇怪怪的,這人是誰啊?
秋晏還在思考這人是誰,腦子裡努力搜索著見過的人的臉,可愣是沒想起來。
這麼一打岔,秋晏就沒有看到那聖潔又風流,禁欲又多情的修士移開目光,看了一眼她身側的檀伽,並對檀伽眨了眨眼。
檀伽抿了抿唇,細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在秋晏身邊壓低了聲音,輕輕說道:“是我師叔。”
秋晏沉思,檀伽的師叔,長這麼好看的大美人,那雙桃花眼還同時包含聖潔與風流的韻味,那麼他是——
“我師叔,妙悟。”
秋晏心砰砰跳起來,是了,小燈泡說過的,天佛門裡修歡喜禪修得最厲害的佛修是他的師叔祖。
他的師叔祖,可不就是檀伽的師叔!
秋晏忍不住就多看了好幾眼妙悟尊者,隻見他氣度非凡地站在那兒,生得俊秀滿是少年氣的江流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
修歡喜禪的佛修,長得能普通嘛!!!
沈星何,陸長天和謝岐楓三人是沒有吃下易容丹的,所以,江流早就在樓上的時候就認出他們了,隻是礙於身邊天佛門的妙悟尊者,沒敢貿貿然出來認親。
這會兒江流對上陸長天那雙憤怒的眼睛,娃娃臉上的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就像狗子一樣濕漉漉的,帶著無辜和無措。
陸長天:“……”
東城的魔修們正等著他們大小姐狠狠奚落一番西城的兩位新軍師,卻沒想到空氣裡飄著的隻有安靜,當時就都迷茫起來。
“大小姐?”人群裡不知道誰茫然地喊了一聲。
秋晴一言難儘地收回目光,做了大小姐標誌性地撩頭發動作,風情萬種地說道:“兩位軍師到我府裡一敘?”
江流是聽說過東城這位女魔大小姐的,知道她在魔修裡很受吹捧,據說足智多謀修煉天賦還高,和各城魔修關係還好,但是他實在是沒想到,青虛劍宗大師兄竟然已經淪為她的新婚入贅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