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坐標中的定態薛定諤方程非常長, 紀凡朝右挪了兩步才完全寫完, 隨後馬不停蹄地開始推導波函數。
他手速快且穩, 似乎曾練習過無數遍。
說起來,物理老師曾簡單介紹過波函數結論方程, 但至於具體的推導過程,卻從來沒有給學生們講解過。
一方麵是覺得沒必要, 另一方麵,他不學量子理論很多年, 好多細節就連自己也記不清楚了。
而眼下, 黑板上一行行流暢的公式書寫下來,步驟簡練,邏輯清晰,深入淺出。
甚至, 在一些複雜的未知數旁邊,還做出了文字注解。可見, 推導過程並不單純隻是背誦下來的,答題者顯然對這些知識了如指掌, 運用時行雲流水, 信手拈來。
學生們呆呆地看了一會兒, 突然如夢初醒, 一個個都掏出筆記, 開始埋頭抄寫板書。物理老師腿彎一軟, 跌坐在紀凡的座位裡, 擦了擦額汗, 神色有些怔忪。
講台上站著的人是紀凡沒錯,但細看又完全不像。他甚至不需要教具,姿態熟練,徒手畫出的坐標圖筆直規整。
——一時間,倒是分不出誰才是老師,誰才是學生了。
教室裡十分安靜,隻剩下紙筆接觸的沙沙聲。
不出一會兒,紀凡寫完最後一筆,丟開粉筆,淡定走下來,身後露出寫得滿滿當當的黑板。
物理老師走到講台旁,湊近細看,嘴巴張了張,卻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等他終於組織好語言,清清嗓子,轉身卻見紀凡已經收拾完了課本,正將書包往肩膀上背。
老師:“……”
頓了頓,他訕訕道:“那個……好像還沒下課吧?”
“紀凡”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覺得我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物理老師臉色發青——這正是他剛才批評紀凡的話,誰知這麼快就被原話奉還了。諷刺的是,整句話的意思還掉了個個兒。
他想說些什麼,可是紀凡壓根沒等他的回答,背好書包,直接拉開後門走了出去。
校園裡,不參加課後輔導的學生正在午休,三三兩兩走在操場上。
實驗樓的偏僻角落裡,紀凡打了個寒顫,回過神,隨即臉色蹭地紅了起來。
“傅、傅先生,”他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你剛才……”
傅明淵功成身退,帶著點小得意從鼻孔裡“嗯”了一聲。
“完蛋了。”紀凡回想了一下剛才發生的事,唰地抱頭蹲下,“完了完了。”
傅明淵:“?”怎麼回事,難道不該誇我嗎?
紀凡一臉絕望:“他那麼記仇,我死定了啊啊啊啊。”
“……反正又不會再去上物理競賽課了。”傅明淵嘟噥道,聲音聽起來有點心虛。
紀凡抬起臉,露出一雙失去高光的死魚眼:“不,我的普通物理課……也是他教的。”
傅明淵:“……”哦豁。
“算了算了,”紀凡捂住臉,長歎一聲,“反正都已經習慣了嗚……”
傅明淵是絕對不可能承認自己做錯了的。他停頓片刻,不自然地說:“大不了之後的物理課也彆上了,有不懂的我教你啊?”
紀凡:“……”明明你連教個微積分都很勉強的樣子。
傅明淵不滿道:“你這是什麼表情,難道我不比他強?”
紀凡顫巍巍地:“強,強……”
但是!就是因為太強了才擔心啊!
要知道,好多學神其實並不擅長教學,他們自有一套理解記憶的思路,很多時候壓根就不適合教學渣。
紀凡歎了口氣,心事重重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傅明淵道:“還愣著做什麼?”
“不是,”紀凡的臉有點泛紅,小聲道,“你能轉過去嗎,我、我想上廁所……”
傅明淵:“……”
兩人眼前正是掛著銅質標牌的破舊洗手間,要不是傅明淵暫且沒有“臉”,這會兒肯定也已經臉紅了。
“想去就去唄,”他嘴上卻不饒人,“我乾嘛要偷看你?”話雖如此,心裡卻想,你當烏龜的時候,什麼模樣我沒見過?
紀凡明顯鬆了口氣,推開門往裡走。
“等等,”傅明淵反複確認了一下腦袋頂上的牌子,懷疑起自己的眼睛,“你怎麼進了女——”
然而,還沒等他抗議完,就被係統的“一米定則”強行拖了進去。
傅明淵第一反應是想捂住眼睛,可他現在又沒有手,隻能被迫飄在紀凡身後,看清了裡頭的情形。
咦?怎麼是男廁所的陳設?
紀凡慢吞吞地解釋道:“唔,剛忘了說,這層樓裝修用的是橫插式卡槽,可活動的那種。”
“所以……?”
“所以經常有惡作劇的男生爬上去,把兩個洗手間標牌給偷偷換過來。”
傅明淵:“……”還高中生呢,幼不幼稚啊!
“既然你都發現了,怎麼不換回來?”
紀凡的臉微妙地一紅,囁嚅道:“太,太高了……”
傅明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