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紀凡慌裡慌張地湊近道,“對不起,請問是許老師家嗎?”
“許老師?”老頭嘿嘿一笑,“你找的是哪個許老師?”
紀凡:“……”難道這屋裡還住了不止一個許老師?他撓撓頭:“許誌平老師,H市中學的生物老師,我,我是他班上的學生。”
老頭“嘁”了一聲,扭頭喊人:“兒砸,找你的!”
“哎喲,爸,都說了不要隨便玩門鈴了,”許老師的聲音由遠及近,慌裡慌張地抱怨,“我學生今天第一次過來啊,萬一弄錯了怎麼辦?”
老頭理直氣壯:“我看這小孩長得還挺可愛的,問問怎麼啦?他自己說要找許老師,我們這三個許老師,我哪兒知道他說的是誰?說不定,人家就是來看我的呢?”
“唉,爸!您自己的學生還能不認得嗎?”老許無奈了,隨即,似乎是看到了監控裡的人影,湊近話筒道,“是紀凡啊,樓道門開了,你自個兒上來吧。”
紀凡滿臉黑線,應了一聲,推開鐵質大門。通話掐斷的瞬間,還能聽見父子倆精神抖擻吵架的聲音。果然,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走出電梯,昏暗的樓道裡,隻有706的防盜門大咧咧敞開著。
大概是為了預防先前的情況重演,老許本人嚴正以待地守在門口,手裡拿著雙拖鞋。
儘管班裡都喊他“老許”,不過,許老師統共也不過三十歲上下,甚至還沒有結婚呢。
“不好意思,打擾了。”紀凡一邊換鞋,一邊好奇地望向室內陳設。
這是一間典型的單身男子的公寓,牆縫有點臟,角落裡堆著不少紙箱雜物,可以看得出來平時應該亂糟糟的,為了招待學生才特意收拾過。
隻是,許老師似乎並不是一個人住?廚房裡傳來鍋碗瓢盆的聲響,另一個房間裡,似乎正在放電視。
瞥見紀凡探究的目光,老許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啊,是這樣。老師的爸媽最近過來住兩天,順便把那盆寶貝花接回去……”
紀凡恍然大悟,原來,先前那怪脾氣的老大爺,就是戲精天竺葵的主人啊。
說起來,老許養花已經算很用心了,可天竺葵還是天天抱怨他粗心大意,可見,這花多半是在原主人手裡給嬌慣壞了……
紀凡想著想著,有點走神——許老師的爸爸看起來脾氣古怪,但愛護花草的老人,本質上應該很溫柔吧?
“你先隨便坐會兒,其他同學還沒來。”老許指了指餐桌旁邊的空位,順手從冰箱裡取了一罐碳酸飲料給他。
“謝謝老師。”紀凡點點頭,有些拘謹地坐著。
許老師直接進屋忙活去了,餐廳裡隻剩下他一個人。
不一會兒,老大爺目不斜視地從裡屋走出來,手裡捧著一隻小花盆。
“……您好。”紀凡小聲道。
見到真人,他才發現,這位老人衣著整潔,鼻梁上架著玳瑁老花鏡,舉手投足間,有種高級知識分子獨有的高傲氣質。
老許說他是退休教師,可看這架勢,似乎並不隻是普通的中學教師……
老大爺冷淡地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隨後一屁股坐下,將咯吱窩底下夾著的密封盒打開,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株嫩苗來。
兩人相對無言坐了一會兒。
眼見著老大爺忙忙碌碌,將裝著嫩苗的營養缽表麵清理一新,紀凡忍不住開口:“您這是新收的花苗吧,看樣子是天竺葵?”
老大爺終於抽空瞥了他一眼:“年輕人倒還有點眼力。我這可是新訂的酒紅天使,帶白邊的,好東西呢。”
紀凡點點頭,又看了一會兒,眉頭微微皺了皺,輕聲道:“請問,我能摸一下嗎?”
老頭有些警惕:“乾嘛?”
“沒,”紀凡搖頭,“隻是這基質好像……對了,您買回來後,緩苗了嗎?”
自從上次遇到花盆的問題,他便開始意識到,想要解決疑難雜症,單憑特殊技能是遠遠不夠的,故而特地去了解了不少有關花苗種植的小知識。
所謂緩苗,就是指收到密封快遞來的花苗後,打開包裝,透氣一段時間,視情況補水或者修建。
聽到專業用語,老大爺放鬆了一點:“沒,就放了一小時左右,店家說了,這個品種天竺葵不需要特地緩苗。我以前在他家買,也從來不用緩苗,一直挺好的。”
說著,體麵的老大爺掏出智能手機,熟練登陸了某寶旺旺:“你看。”
上麵寫的,的確是“不建議緩苗超過一小時”。
“看這葉片既沒有萎蔫,也沒有發黃,可見狀態非常不錯,完全可以直接上盆啊。”老大爺有點得意,“小朋友,光了解點理論知識是不夠的喲。實踐經驗才是硬道理。”
話雖如此,可是……紀凡抿唇,他總覺得哪裡好像出了問題。
將手機還給大爺,他堅持道:“那這樣,我不摸您的花,我就摸一摸這土,行嗎?”
老大爺麵露困惑,猶豫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
“謝謝。”紀凡將手輕輕放在營養缽內的基質上,又拈起一點碎土揉了揉。
黑色的營養土從他修長白皙的指尖簌簌落下,襯著嫩綠的莖葉,有一種奇異的美感。
見他久久不語,老大爺心直口快地道:“小同誌啊,看不出問題就直說嘛,我又不會笑話你什麼。種花這種事,你年紀還小,經驗不足很正常的啦……”
就在這時,紀凡睜開了微闔的眼,唇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果然如此。”
“什麼?”
紀凡偏頭望向他,手裡還握著那點泥土:“老先生,我好像找到原因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