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酒店(1 / 2)

出發旅行那天是周二,天氣很晴朗。

更難得的是,市區連霧霾都散了,紀凡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拉開窗簾,一眼能看到遙遠的透徹的藍天。

廚房裡傳出丁零當啷的響聲,他愣了一秒,隨即麵色發黑,急急往屋子裡衝。

果不其然,是傅大教授在準備早餐。

男人單手拎著半個生雞蛋,皺眉看向手裡的碗,蛋殼和蛋清蛋黃混合著碎在裡頭。

紀凡囧了一下:“傅先生,那個,蛋殼……”

傅明淵:“……”

他抿了抿唇:“不能吃,我知道。但是取不出來了。”

紀凡:“……”

很明顯,他滿手黃黃白白,大概就是因為試圖從飯碗裡撈出雞蛋殼。

紀凡不忍直視,捂了捂眼睛,從旁邊拎過圍裙匆匆戴上,道:“我來吧。”

他將死不瞑目的雞蛋君一股腦倒進垃圾桶,重新挑了個新的,一邊敲一邊讓出點距離,示意傅明淵來看:“喏,要捏著這裡,輕一點掰開,然後……”

“嗯?”

突然,富有磁性的嗓音貼著他的耳朵響起,熱熱的鼻息噴在頸側。紀凡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半個蛋殼“哢噠”掉進了碗裡。

紀凡:“……”

傅明淵從後麵圈住他,有點得意地笑起來:“唔,你也不怎麼樣嘛。”

紀凡恨恨瞪他一眼,耳朵變得快要和身上的兔子圍裙一樣粉。

兩人在廚房裡一通胡鬨,最後隻能分著吃掉了一小盤“脆生生”的蛋殼炒蛋。

早餐後,他們坐火車去N市和其他學生彙合,當初剛來的時候是一人一龜,等現在回去,傅先生就不得不給人形的紀凡買票了。

他頗有點遺憾,畢竟,現在的紀同學可沒法當眾趴在他的外套裡。

火車到站很早,他們第一個到達了酒店。

溫泉酒店藏在N市郊區的一座小山背麵,綠樹掩映間,共有七八個自然湯池,分為東西兩個彆館。

他們從西館入口進,日式的木質建築群精致輕巧,花園用鵝卵石鋪成交錯小徑,道旁草叢裡安置著小巧的石燈。

偶爾路過幾座空置破落的小神龕,也不知從前是否供奉過什麼神仙。

一路走到近處,抬頭便看到屋簷底下晃晃蕩蕩掛著的紙燈籠。

時值下午,燈籠還沒亮,上頭潦草寫了一個“湯”字。

“啊,”紀凡有點驚訝,“還真是日式風格啊。”

引路的服務生聞言扭頭,對他們微微一笑,道:“是的,我們第一任老板是旅日歸來的華僑,二戰爆發前路過小湯山,發現這邊有天然溫泉,所以特地投資了一家酒店。”

“他來以前,我們山裡什麼都沒有,交通非常不便。”她伸出手指點了點他們來路的方向,“您看,就連這條路,當初也是老板自己出錢修的呢。”

紀凡“哦”了一聲,心想,那個年代肯出錢雇人修路,應當是個難得的好人啊。

“大家都很感激他吧?”

服務生抿唇笑了,沒說話。

推開紙門,脫鞋進入室內,兩側是傳統的木格子窗糊白色薄紙,采光很不錯,隻是,他們經過的這條木質走廊又長又繞,前後都看不到什麼人影,走得久了,難免叫人有些心慌。

紀凡:“還有……很遠嗎?”

“快了,快了,就在前麵。”

風一吹,廊下的燈籠呼呼打轉,露出許多個“湯”字招牌。

紀凡下意識往傅明淵身邊靠去。

傅明淵單手攬住他,淡淡道:“你們老板姓‘湯’?”

“啊,不,不是的。‘湯’既指小湯山,在日語裡,也有‘熱水’的意思。”她微微躬身,推開一扇門,“到了。”

她做了個“請”的手勢:“客人,您下榻的竹之間。”

漫長的的走廊,兩側房門緊閉,唯獨隻有他們這間房亮著燈,鋪著整潔的榻榻米。

大概太久沒有人居住,空氣裡浮動著淡淡潮氣。

紀凡緊張地咽了口唾沫:“那……其他人呢?”

“唔,同行的其餘客人都排在東館了。原本這個季節,西館是不開放的,隻是,”她為難地笑了一下,“你們人實在是有點多,訂的日子又緊,所以才……”

紀凡還想追問什麼,卻被背後的人輕輕扯了一下。

傅明淵上前兩步,有意無意地擋著他,冷淡道:“知道了,沒事。”

服務生站在原地,勾起唇角,友好地衝他們微笑。

放下行李,紀凡調出手機地圖,仔細地看了看:東西兩館各自擁有獨立的院門,建築並不連通,確切說,是完全隔離的。

“如果要從這邊過去東館,是得重新下山嗎?”

“不,不用。您可以從花園的小路穿過去,那兒有扇小門。”她取出一支手電遞給他們,“晚上可能有點黑,小心彆摔了。”

“謝謝。”

“那麼,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下樓了。快四點了,我還得準備晚餐和……”

傅明淵突兀地開口,打斷她:“整座西館,隻住了我們兩個?”

“啊,是的。不過我也會一直在樓下服務台值班,有事隨時可以按鈴叫我,我叫小雲。”

兩人送走服務生小雲,紙門在背後緩緩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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