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館庭院做了枯山水的布景,揀開地麵的鵝卵石,下方露出地窖入口。幾人掀開蓋子,順著鏽蝕的鐵梯往下爬,不多時便落入了一處甬道。
四周彌漫著濃重的濕氣,青苔遍布,鏽跡斑斑。
第一個落地的是陳臻,他動作輕巧,幾乎沒濺起多少水花。觀察片刻後,他比了個手勢,示意安全。
紀凡跟著跳下去,隨隊伍一起走進狹窄陰暗的通道。
運動鞋底踩著地麵沙沙作響,偶爾聽見輕微的哢嚓聲,讓人不敢細想到底碾碎了什麼。
通道儘頭,有一扇極厚重的鐵門。門旁鑲了一台小小的門禁機,很久無人使用,層層疊滿扇貝似的礦物。
大家讓出路來,荀江雲推著輪椅上前。他從身後接過工具盒,熟練地插線連接,戴上耳麥開始工作。
不多時,微弱藍光一閃,門禁機的外殼彈開。
“臨時供電隻能撐70分鐘左右,一小時內必須趕到中控室,啟動備用電源。”他說著取下耳麥。
“了解。”陳臻提起蜷成一團的湯老板,粗暴地扣住眼皮,直接將他臉按進了密碼盤。
湯老板發出殺豬似的嚎叫,扭動如一條蛆。
“喂喂,不要靠那麼近,”荀江雲無奈了,“幾十年前的技術了,靠太近識彆不出來的。”
陳臻嘖了一聲,稍稍往後鬆了鬆。
紀凡站在旁邊看著。他對湯老板的眼睛印象很深刻——那個“鬨鬼”的夜裡,他醒來時看到床頭有個怪人死盯著自己,那雙布滿血絲白翳的眼球,應該就是他的。
哎,什麼鬼魂作祟,明明就是大活人,偏隻有他嚇了一跳。
不過,那天夜裡,好像也是他第一次和……紀凡偷偷從眼尾去瞅傅明淵,誰知對方也正在看他,兩人目光撞了個正著。傅大教授坦坦蕩蕩,完全沒有“被抓包”的局促,反倒是紀凡臉上一熱,飛快地收回了視線。
他扭頭故意不看他,誰想掌心一熱,是傅明淵在黑暗裡抓住了他的手。
“你……”紀凡掙了掙,沒能抽回來,壓低聲音道,“放手。”
傅明淵裝作沒聽見,一派若無其事的模樣,淡定極了,絲毫瞧不出端倪。
拎著搶負責警戒的荀晃聽見動靜
,掃來一眼:“怎麼了?”
紀凡隻覺全身的血都往腦袋湧去,半晌,擠出一句:“沒,沒事。”
“你的臉好像很紅,”荀晃皺眉,吸吸鼻子,“是不是供氧不足?”
“真,真的沒事。”
靠在旁邊一副看好戲模樣的青年嗤笑出聲。
荀晃滿臉狐疑,走近了兩步:“到底出什麼事了?”
終於,傅明淵出手攔了一下,淡淡道:“他怕黑。”
紀凡:“???”
荀晃:“啊,這樣嗎?”說著還想往前走。
傅明淵收回阻攔的小臂,戲謔地看向紀凡:“不是嗎?”
紀凡咬牙一使勁,還是沒能把手抽回來,眼看著就要被女孩當場抓包,他泄了氣:“對,是我怕黑。”
荀晃停住腳步,有點不好意思,覺得自己追問了人家的隱私。撓了撓頭,她從兜裡摸出一隻手電扔過來。
“那,我不用這個,給你吧。”
紀凡無言地接過少女的好意,乾巴巴地:“謝謝。”
陳臻抽空扭頭瞥來一眼,滿臉的鄙視。
——就是吃準了紀凡縮頭烏龜似的害羞個性,傅明淵才敢這麼囂張妄為啊!他很想衝過去搖醒自己的朋友,被發現又怎麼啦,能不能爭點氣嘛!
就在這時,隻聽門後傳來一聲鎖扣彈開的輕響,緊接著,無數哢哢聲隨之響起,不到三十秒功夫,大門轟然洞開。
室內的景象立刻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慘綠的應急燈一盞接一盞自動亮起,照亮了一條潔白長廊,潔白,又通透,像極了某種冷酷的科幻片場景。
通道和外麵一樣,又窄又長,唯一的區彆大概隻有腳下光滑的地磚。
地板蒙了一層灰,迎接許久不曾到來的客人。
噗通。陳臻拽起瑟瑟發抖的湯允,直接順著地板滑了進去,打保齡球似的,揚下一長條蓬塵。
眾人:“……”
陳臻默數十秒,麵無表情地回頭:“沒有機關,走吧。”
紀凡:“……”這就是終極工具人用法嗎?
“不要擔心,走廊隻是看起來很長罷了。中控室和實驗場都設在最儘頭的分隔區,走道兩旁是沒有房間的。”荀江雲停頓了一下,解釋給紀凡和傅明淵,“防核設計。”
幾人快速移動穿過走廊
,進入了分隔區。
荀江雲大致描述了一下要找的幾樣東西,眾人開始翻箱倒櫃,陳臻則徑直拐進旁邊的電控室。
不到半小時,備用電源開啟,室內響起了電機平穩運轉的聲音。
應急燈熄滅,電燈在室內投射下具有未來感的柔和光線。
有了照明,眾人的搜索速度明顯加快。
資料櫃是最先被發現的,正如荀江雲所言,裡頭整整齊齊保留了全套“羲和”計劃的研究檔案。幾人將資料歸檔收好,塞進各自背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