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戰靜靜躺在床上,覺得整顆心臟都在劇烈的跳動, 他生怕這聲音太大, 會引起她的注意。
她要給自己喂食了嗎?如果自己是睡著的, 她要怎麼喂?
厲戰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他完好的右眼皮不自然的抖動,鴉黑的睫毛在空氣中顫啊顫,藏在被子下的指尖扣弄著被單。
耳邊是那人穿衣服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一串串電流, 炸在他耳邊。
之前有798在身邊的時候, 顧小小都沒辦法察覺愛人的小心思和小動作, 現在沒有了798的提醒, 顧小小更加察覺不到愛人的心思了。
她很快換好了睡衣,視線觸及到櫃子裡的內.衣, 略略思考了一下。
愛人現在腿上都是傷, 脫衣服真的非常麻煩, 而且她現在把愛人裹成了粽子, 要怎麼樣才能把他兩條扭曲的長腿塞進衣服裡?反正人現在也沒什麼意識,要不......
就還是裸著吧?
顧小小於是愉快的做出了決定,就還是讓愛人光著吧,屋子裡麵的溫度比院子裡高不少,又比外界高很多,大概也有十多度, 算是很舒適的, 就算光著, 也不會感冒,而且裸著也方便她換藥啊上藥啊什麼的。
顧小小走到一邊的桌子邊,端起桌上的粥,坐到了床邊。
身側傳來明顯的凹陷感,厲戰就像是被人戳到了死穴一樣,指尖驟然收緊。
他覺得自己現在實在是太搞笑,簡直比那些等待洞房的黃花閨女還要緊張。
顧小小則是拿起勺子,盛了一勺粥,在嘴邊吹了吹,確保不會太燙,才試探性的把勺子往厲戰嘴唇上碰了碰,但躺著的人也十分理所當然的沒有吞咽。
她便沒有再猶豫,將粥含在嘴裡,俯下身子掐住了他的下巴,半強迫的讓他吞咽。
厲戰渾身都在發抖,從她唇附上來的那一刻,從她舌尖夾著粥觸碰到他的那一刻,他整個人就暈了,腦海裡一片空白,一開始還想著要不要稍微反抗一下,但事到臨頭,卻溫順乖巧,甚至是配合顧小小,喝了半碗粥。
顧小小拿過來的碗很大,她看著給厲戰喝了一半,伸手摸了摸他已經不在那麼乾癟的腹部,輕笑出聲,“你怎麼那麼好養活啊?”
厲戰其實從耳根到麵頰都已經一片緋紅了,隻是他麵上都是猙獰的疤痕,這下倒是成了最好的遮掩品。
她..........
說他很好養活。
厲戰克製著自己複雜的心情,指尖卻出賣了他,甚至愉悅的在被單上不停的打著轉。
“啊,還有藥。”顧小小把剩下的粥都喝了,又端著水喂了愛人幾片難吃的藥,苦的很。
終於把一切弄完,顧小小看了看時間,已經夜裡四點半了。
她端了熱水簡單的洗漱了一下,才後知後覺的感到手臂、腰背都很酸疼。
“呼,好累。”顧小小揉了揉脖子,把水倒了,便帶著一身寒氣,又坐回了床邊。
厲戰還僵硬的維持著之前的姿勢,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肌肉繃的更緊了。
羽絨被突然被掀起了一角,一個溫軟微涼的身體鑽了進來,帶來一陣陣寒氣,也像是一把溫柔的鈍刀,直直斬斷了捆綁在他心底的荊棘,鑽了進來。
被窩裡已經被愛人捂得有點溫熱了,床墊也比較柔.軟,顧小小把被角掖好,理了理頭發,便躺好了。
床上兩個枕頭是挨著的,愛人用了一個,她便用了另一個。
床雖然很大,但顧小小還是本能的往厲戰這邊靠了靠,又顧忌他身上的傷,保持了一小段距離,一臂之隔,能差距到彼此身上的氣息。
顧小小關了燈,黑暗瞬間籠罩了下來。
她睜著眼,緩緩伸手去摸愛人的臉,也不知道是因為黑夜會更讓人有安全感還是什麼,當指尖碰觸到他臉上縱橫又猙獰的疤痕時,顧小小還是不爭氣的抽泣起來。
白天她沒有時間懦弱,也沒有辦法放縱自己的情緒。
但是現在,他就躺在自己身邊,她能做的也都做了,在茫茫無際的黑暗裡,她隻能感受到他曾經受過的傷痛,那一道道疤痕,無異於尖利的刻刀,在她心裡紮出一道道血痕。
她在想,如果她來的再早一點,會不會一切都不會發生了,如果她下午沒有想著先吸收的原身的記憶,而是立刻就去找愛人,會不會,他就不會失去左眼。
顧小小實在不忍心再去觸碰愛人的傷疤,隻伸手緊緊攥住了他的手。
溫熱的、寬厚的手掌,好像能包容她一切的委屈。
顧小小蒙著頭,身子弓著,麵頰靠近厲戰的手,死死咬著唇,眼淚大滴大滴的落在他手背上,一遍一遍的說,“對不起。”
“對不起。”
黑夜裡,厲戰微微睜著眼,狹長的鳳眸能清晰的看見這個屋子裡的一切,即便他失去了晶核,但堪比怪物一般的身體也能讓他做到在黑暗裡輕鬆夜視。
手背一片濕潤,那人還在不停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