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逐月:……
我信你個鬼啊!
可江逐月終究還是嘴硬心軟,自己抵抗了一會,便不自覺地靠到林縉懷裡去了。
當若是要問,他也一定還是氣呼呼地說,都怪林縉!
·
江逐月這一覺睡得是又香又甜,甚至夢到林縉後來擺脫了殺手的身份,同他一起回了江家。
夢裡江逐月笑容甜美,卻不知道林縉一夜沒睡。
這時,林縉悄悄靜坐而起,在柔軟的月光下,凝視著江逐月凝白絕美的麵容,心口一陣陣抽痛。
他原本以為,修了唯識法之後,他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什麼叫做心動,什麼叫做心痛。
但現在,他全都知道了。
就在林縉貪婪地凝視著江逐月的麵容,想要再多看一會的時候,一個清淡溫和的嗓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還不走麼?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林縉正欲伸出的手微微一顫,隨後他的攥緊了拳,硬生生把手收了回來。
那嗓音又道:“長痛不如短痛。”
林縉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忽然便俯身,輕輕在江逐月額頭上吻了一下。
然後,他便取出那塊被江逐月吸光了所有靈氣的通天碑,輕輕放在江逐月身旁。
接著,林縉頭也不回地起身一躍,消失在了幽深的峽穀中。
明月高懸,一襲黑影掠風而過,削瘦的身形利落如箭。
齊驥原本正靠在峽穀旁的一棵樹下打盹,卻忽然驚醒,這時他抬頭一看,便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一掠而過的黑影。
齊驥劍眉一皺,提步便追了上去。
然而林縉的動作太快,齊驥追了幾下,便再也搜尋不到林縉的身影,這時他抿了抿唇,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幽深的峽穀,最終還是選擇默默回到了原地。
旁人他不管,但他得等著江逐月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齊驥心中總覺得,這通天碑非江逐月莫屬。
因為江逐月是他第一個見到的,真氣如此純粹的修士,而性情雖然驕傲了些,卻十分純真自然。
這讓他覺得,自己先前一直崇尚的補養煉體之法似乎是走偏了。
想到這,齊驥便又回到了那棵大樹下,開始打坐。
可齊驥卻沒有發現,不遠處的山峰上,一襲黑衣正靜靜凝視著他。
林縉立在寒風中,玄衣和長發被吹得飄飄蕩蕩,就如同他的一顆心一般,有如不定飄萍。
而這時,他腦海中那個溫潤的嗓音又淡淡道:“那修士應當是齊國侯府的小侯爺,他小時候我見過一次。家世倒是同阿玉很般配。”
林縉閉上眼,猛地回歸到自己的識海中。
一片空曠荒涼的茫茫雪原之中,隻有一方極為渺小的棋桌,一身白衣的顧劍書就靜靜坐在那,衣衫上不沾半分雪花,姿態淡泊從容。
一襲黑衣的林縉走過去,冷聲道:“你又想說什麼?”
顧劍書抬頭看了他一眼,笑笑道:“我不過是想提醒你,要克製。”
林縉眸中隱約有紅光浮現,但很快他便垂下了眼睫,閉上了眼睛。
顧劍書把這一切看在眼中,目光微動:“你若不是天魔之體,隻是個尋常修士,即便你是東方聞鶴的徒弟,我也願意給你改邪歸正的機會,可惜你不是——”
林縉淡淡道:“這話你已經說了很多遍了。”
顧劍書又問:“所以你要不要幫我殺東方聞鶴?”
林縉:“你要殺是你的事。”
說完,林縉又淡淡道:“你是覺得,激發了我的天魔之體我便會恨他,殺他。可惜你的算盤打錯了。”
顧劍書聞言,眉頭微微一皺,反而又笑道:“我早就猜到他養你的目的,天魔之體修煉本就不同於常人,一日千裡也是常有的事。當年我和阿碧聯手傷他,想必傷得不輕,他隻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讓你去替他光耀天劍宗門楣,若是你一直聽話,他便一輩子都有靠山。若你有朝一日不再聽話,他也可以告訴所有人,是為了壓製你身上的魔性,才功力大減,還可以借刀殺人。”
林縉漠然不語。
顧劍書又道:“讓我猜猜看,他對外已經閉關多少年了?三百?還是五百——”
“即便他再如何卑鄙無恥,我也不會殺他,利用是一碼事,養大我又是一碼事。”林縉淡淡打斷了顧劍書的話。
過了片刻,他又道:“我會帶你去見他,但不會讓你殺他。”
顧劍書沉默了。
林縉這時又看了顧劍書一眼,冷聲道:
“而無論是齊小侯爺也罷,齊大侯爺也罷,我也不在意那些門當戶對的東西,等我有朝一日能真正控製了魔心,我一定會去把阿玉找回來。”
顧劍書聽到林縉這話,一直溫潤平和,不起一絲波瀾的麵容上終於顯出一絲悵然。
過了半晌,他低頭笑了笑,道:“真好,若是東方聞鶴對我也有你對阿玉的半分,我也知足了。”
林縉轉過頭,不去聽顧劍書的慨歎,而是靜靜閉上眼,走到不遠處的一塊巨大的寒冰上坐了下來,開始打坐。
自從他魔心被顧劍書激發之後,他的腦海中便開始源源不絕地湧入有關他身世的傳承記憶。
他也終於明白先前那個一直在他腦海中叨叨的聲音,其實就是他自己的本心。
天魔之體固然是萬魔之首,但也不是萬惡之源。
而在魔心被激發的那一刻,林縉才發覺,原來他對江逐月的喜歡遠不止他曾經以為的那麼多。
他也終於明白,東方聞鶴曾經讓他的壓抑的,並不是惡,而是他的本心。
隻是驟然激發魔心,天魔之體的能量過於強烈,林縉難以克製住內心的**,有好幾次都有些忍不住想要乾脆把江逐月抓住,將他帶回魔界,兩人就這麼長相廝守一輩子。
可他不能這麼做。
所以他在這裡守了整整十日,趕走了所有來峽穀尋找機緣的妖獸和修士。
即便拚著被通天碑灼傷的永久痛楚,也要讓江逐月親自拿到通天碑。
這樣,就算有一日他魔心爆發,控製不住自己,江逐月也有足夠的能力去自保。
他現在想到的,能做的,也隻有這些。
而自從顧劍書激發了他的天魔之體之後,林縉便發覺若是自己想要驅逐顧劍書,其實並非難事。
但他既然已經答應了顧劍書,便仍是留著顧劍書的魂魄在體內。
林縉的傳承記憶裡大多數都是關於魔的東西,而東方聞鶴也從未教過他正經的修煉法門。
借著觀察顧劍書,他倒是也能把自己偽裝得更正常一些。
想到這,林縉不由得又靜靜睜開眼,看了一眼顧劍書的方向。
可顧劍書似乎早就知道林縉要看他,反而微微一笑,跟林縉對視。
林縉:……
默然片刻,顧劍書忽然笑道:“等我了結了心頭之事,你若是徹底能控製住自己的魔心,我便教你一個追求阿玉的方法。”
林縉劍眉微皺:“什麼方法?”
顧劍書道:“等你什麼時候想通了要幫我殺東方聞鶴再說。”
林縉閉上眼淡淡道:“我不會幫你殺東方聞鶴,你死心吧。”
顧劍書:“哦。”
林縉這時又道:“魔族講的是一報還一報,東方聞鶴固然利用過我,但他對我也不算太差,我不能忘恩負義。”
“恩?你覺得他對你有恩?”
“事實如此,不看心跡。”
顧劍書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忽然道:“你們魔族都跟你一樣,這麼有意思嗎?”
林縉不耐煩地皺眉,冷聲道:“閉嘴。”
顧劍書閉嘴了。
過了一會,他又悠悠道:“不過你這麼直接離開,不怕阿玉傷心?”
林縉:“不關你事。”
顧劍書目光微動,笑了笑,不說話了。
·
江逐月醒過來的時候,鼻翼間還隱約縈繞著林縉身上的淡淡藥草氣息。
他這會勾了勾唇角,輕輕蹭了蹭蓋在身上的披風,隻覺得異常滿足。
可很快,江逐月便發覺到事情的異樣了。
林縉怎麼不在?
江逐月心頭一顫,立刻就從還沒消退的美夢中驚醒了過來,他猛地坐起身,朝四周一看,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林縉的身影。卻在身旁看到了那一塊通天碑。
見到那塊通天碑,江逐月一顆心就開始不安的狂跳,他甚至沒來得及仔細穿衣服,就裹著林縉的披風,急匆匆走了出去。
然而找遍了整個峽穀,都沒有再見到林縉的身影,江逐月的一顆心也逐漸沉了下去。
江逐月這會赤著白皙的雙足,站在峽穀最高處的巨石上,四處望去,絲毫都看不到那個熟悉的影子。
風把他披著的披風吹得飄飄蕩蕩,他腳底冰涼,他都沒有用真氣護身。
江逐月茫然了片刻,低頭,漂亮的眼睛閃出幾分蒙蒙的霧氣來。
他吐出一口氣,隻覺得心都是冰的。
林縉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若是真的一開始就打算離開他不回來了,就不要給他希望啊。
為什麼要這麼來來去去?不是說修唯識法的人都隨心所欲最為坦誠麼?
還是說,林縉隻想隨心所欲,並不願意對他坦誠?,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