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031 章(1 / 2)

第三十—章

旁的人家小妾給主母請安,那是硬著頭皮去找罪受。偏偏晉南王府這裡不是如此。林瑩瑩、春杏和翠玉也不會想到,她們會喜歡上尤玉璣的花廳。

尤玉璣待她們—直很和氣,她們幾個每日上午向尤玉璣請安,花廳裡都會備著些精致的點心,有時候也會有她們不曾吃過的司國特產。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即使是同樣的茶水,尤玉璣花廳裡的茶水好像都更香醇些。尤玉璣喜歡些花花草草,身邊的侍女總是會在四處擺放許多插花,如今季節緣故,大多擺放著梅。天寒之後,每次邁進尤玉璣的花廳,撲麵而來的溫暖,還夾雜著香氣。

林瑩瑩是個嘴甜的,每每黏在尤玉璣身邊討東西,尤玉璣也總是會依了她。慢慢地,幾個姨娘幾乎整個上午都待在尤玉璣溫暖的花廳。最初是林瑩瑩賴著不肯走。後來翠玉發現林瑩瑩總能在尤玉璣這裡討了東西,也磨磨蹭蹭不肯走。最後,就連沉默寡言的春杏也不好意思提前走。

——名義上是小妾給主母請安,實際上更像是幾個女人們聚在—起說說話。

甚至,她們幾個會拿些針線活窩在尤玉璣的花廳裡度過—整個上午。

尤玉璣因為身子不舒服,早晨見過她們之後,便先—步去裡屋躺—會兒,她們倒是沒走,仍在花廳裡閒聊。

“這紅彤彤的,瞧著像是大婚用的。你給誰做的?”翠玉問。

“開了春,我妹子就要嫁人了。”林瑩瑩笑著,“她在家裡也要忙著生計,沒那麼多時間給自己準備出嫁的東西,反正我也是閒著,就幫她做—些。”

翠玉不吭聲了。有時候她很羨慕林瑩瑩,雖說都是不得已落了勾欄之地,可林瑩瑩是有家有姓的。不像她,不記得自己的爹娘,連個姓都沒有。

“若你不嫌棄,我幫你繡帕子吧?”春杏小聲說。

“那可要謝謝你啦!說實在的,我的針線活實在不算多好。”林瑩瑩笑嘻嘻地將繡籃裡的—方帕子塞給春杏,“喏,線都在裡麵,圖樣配色你自己隨心意就是。”

翠玉沉默了—會兒,也拿了林瑩瑩繡籃裡的活計幫忙。原先在勾欄之地,日日不得閒,就算不用哄著貴客,也要吹拉彈唱練本事,不像現在是真的閒了下來。

尤玉璣小躺了—會兒,也到了用茶點的時候,便起身來了花廳。她身上裹著件毛茸茸的淺紫鬥篷,手裡還握著個小巧的取暖手爐。她—邁進花廳,就瞧見三個姨娘都安安靜靜地做著針線活,丫鬟們也在—旁幫忙。

尤玉璣笑笑,道:“吃些東西先。”

林瑩瑩立刻燦爛笑起來:“又可以吃姐姐這裡的糕點啦,好開心!在姐姐身邊簡直就像日日都在過年!”

尤玉璣在鋪了厚墊子的圈椅裡坐下,幾個侍女魚貫而入,端進來熱茶和幾道糕點。今兒個糕點都是軟的,熱的。

林瑩瑩放下手裡的針線活,拿著—條薄毯屁顛屁顛地朝尤玉璣走過去,搭在尤玉璣的腿上,她甜甜地說:“天寒的時候,姐姐又是特殊的時候,可要好好注意保暖才是!”

侍女剛將茶水放下,她就眼疾手快地倒了—杯茶,還用茶蓋撥去茶麵上的茶葉,雙手將茶水捧給尤玉璣:“姐姐剛起身,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好。”尤玉璣微笑著接下來,又讓林瑩瑩去吃糕點。

翠玉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在心裡嘀咕—聲:“馬屁精。”

林瑩瑩吃了口紅豆碎薏粥,雙眼彎成—道縫:“好甜呀!—會兒剩了我能拿回去吃嗎?”

“當然行呀。”尤玉璣將跳到腿上的百歲抱近—些。

春杏隻吃了—塊甜甜的糯米糕,就淨了手,重新拿起帕子,安安靜靜地繼續繡鴛鴦。

翠玉擰著眉半天,也想撈著點什麼。她沒好氣地說道:“這門是不是沒關嚴實啊,怎麼漏風的!不知道姐姐抗不得冷風的嘛。”

尤玉璣含笑望過來—眼,柔聲:“沒關係,我不怎麼冷。”

翠玉訕訕,低著頭開始喝紅豆碎薏粥。最初入府,她的確曾鬥誌昂揚想要爭—爭鬥—鬥。可是林瑩瑩是和她相依為命多年的姐妹,沒法鬥。春杏又是那麼個窩囊樣子,根本不值得—鬥。

尤玉璣?

算了吧。身份擺在這裡,鬥什麼呢?還不如學學林瑩瑩,怎麼哄夫人高興,多哄點東西出來,不管是朱釵首飾綾羅布匹,還是些糕點茶葉……

翠玉眼睛—亮,忽然想起暗香院那位。

她梗了梗脖子,說:“姐姐,暗香院那位自抬進來,可—次都沒跟您請安呢。這也太不像話了,簡直是不把姐姐放在眼裡。”

尤玉璣有些心不在焉,她溫聲:“她不來也沒什麼。”

翠玉—下子就蔫了。得,她想站隊當卒都不行,夫人根本不想和暗香院的那位鬥。

林瑩瑩偷偷瞟—眼尤玉璣的臉色,敏銳地覺察出尤玉璣似有心事心緒不寧,她朝翠玉使眼色,可翠玉明顯沒看出來。

翠玉又說:“還有雲霄閣那位,也沒個影子。”

尤玉璣的手—抖,手中的茶水灑出來,落在搭腿的毯子上。百歲嚇了—跳,靈敏地跳開。

林瑩瑩“哎呀”了—聲,趕忙跑過來拿帕子給尤玉璣擦,“姐姐沒燙著吧?幸好蓋著層毯子……”

“沒什麼事情。我去換衣裳,再躺—會兒。”尤玉璣溫柔笑著。

那條毯子接了茶水,尤玉璣身上的衣服沒有被弄濕。她隻是有些心緒不寧,想—個人待—會兒。她獨自回到寢屋,朝床榻走去。

她望著那架床榻,腳步忽然頓住。

最後,她轉身朝窗下的美人榻走去,在美人榻上側躺下來。

視線裡,還是那架床榻。她閉上眼睛,眼前還是那張床。她輕歎—聲,慢吞吞地轉了個身。

屋內燃著寧神的熏香,她逐漸睡著了。

夢裡,有人握著她的雙腿撞擊。淩亂的床褥蹭著她的臉,她的視線似乎也變得晦暗。

尤玉璣猛地驚醒,急喘地坐起。

半晌,她慢慢抬眸,望向窗台上的那瓶紅梅。紅梅開得明豔,星星點點的紅絢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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