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外嵌著金屬護欄,陽光透來,印在白牆上斜著淡淡的豎紋,卻沒有絲毫暖意。
四下裡反倒發暗,床上散著曬乾的衣物,衣架沒有取,床褥則整齊的疊放在床尾,他立在衣櫃前,垂著眼睫,放置內衣的抽屜已經拉開,輕聲說:“沫沫,你的內衣少了一套……”
四肢亦是冰涼。
平常她所有衣服都是他來洗,剛剛收拾曬乾的衣物,折疊好後各自歸類,就發現抽屜裡少了一件黑色胸衣,還是中間有小蝴蝶結的。
他最喜歡看她穿這款。
電話那端卻陷入沉默,許久,才叫道:“阿年……”
蘇南沫沒想會以這種方式敗露,更沒想到,連內衣件數他都記得清楚。
她卻笑不出,暗歎了一聲。
車窗上浮著她的倒影,手捂在話筒和唇前,聲音很低,又說的非常艱難:“我到雲寧來出差了,已經到了……我知道你不會同意,所以沒有告訴你。”呼吸滯了滯,充滿歉疚:“對不起,阿年,我三天後就回來,你彆生氣。”
腦中轟然地炸開!
許初年的麵孔撕裂般,瞬間扭曲起來,不敢置信被她騙了!
“沫沫!!!”
竟然已經在那麼遠的地方,原來之前的預感是對的,是她一直在欺騙,隱瞞……胸腔抽搐著,尖銳的疼像刺穿心臟,嘴角跟著發搐,動了動,連送給他的手表,都是刻意討好。
那端卻很快說:“晚上我再給你打電話,阿年。”急忙掛斷了電話。
他怔怔的,聽著耳邊一串忙音,慢慢地,僵硬地放下手機,依然回不過神。
車裡很是熱鬨,似乎一路駛來都伴著說笑聲,司機刻意放下車窗,頓時引起低呼,雲寧的天極美,蔚藍的天空,雲絲遊移,近得仿佛觸手可得,蘇南沫卻沒有這份心思,低落落的,直持續到抵達酒店。
公司定的房間都是二人房,人員分排早前便分好了,她和唯一關係要好的姑娘一間,行政部的人將房卡給她,兩人便跟著同事們走進電梯。
小姑娘拖著行李箱,等她開門,迫不及待地跑進去,這裡有露台,玻璃門緊閉,兩邊束著雪白的蕾絲窗紗,不禁雀躍的叫:“好漂亮啊!”
她一言不發,將皮包擱在書桌上,清理出衣服,再掛進衣櫃裡,那小姑娘回頭一看,也放平行李箱,蹲到旁邊拉開箱子拉鏈。
小半會,抬頭默默地看過來:“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我看你一直沒精神,總是發呆。”
蘇南沫“嗯”了一聲,拿出手機來到床尾坐著,望向露台外麵,嗓音溫靜:“家裡的事。”
簡慧慧若有所思的點頭,收拾出衣服,往衣櫃裡掛:“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嘛。”
她臉色黯然,這時,屏幕陡然發光,震動著閃爍出他的名字,連忙點擊接聽鍵,放耳邊:“阿年。”起身拉開玻璃門,來到露台上,那端沙沙的雜音,猛地炸開一道哭嚎:“為什麼要騙我!!!”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再也不相信了!!”
這一聲,令她的心臟劇震,幾乎要窒息:“阿年!”
他抽搭著鼻子,癱軟下來,細細小小地哭著,嘴裡喊著沫沫,比起方才更讓她難受,許久,才傳來嘶啞的哽咽:“你是不是要跟彆人睡在一起……”
“沒有!”
蘇南沫鼻子泛酸:“房間裡有兩張床,我們都是單獨睡的。”
他不信,像是隻小哭包,哭得凶,帶著蠻橫的可愛,讓她的心軟的一塌糊塗:“那你給我看照片!我要看她的照片,還有床的,要現在拍!!”
蘇南沫回過頭,淡淡的日光照在簡慧慧身上,依然蹲在箱子邊,身材略胖,粉色的戴帽衛衣,短發利落,從箱子裡拿出一堆洗漱用品,她猶豫了會,電話裡響著低低的抽噎聲,倔強的等著她,隻得答應:“好,那我先掛了,一會把照片發給你……”
他答應的很快:“嗯。”
她便調出照相機功能,舉著手機,對準簡慧慧聚焦後拍下一張,再進房裡拍那兩張單人床,一起用短信的方式發給他。
許初年沒有回複。
他正靠在臥室的窗旁,平靜地注視著手機屏幕,睫毛濕潤,眼底一片空洞。
同剛剛哭鬨撒嬌時,完全判若兩人。
午飯隨意安排,總監帶著大家去當地特色的餐館用餐,吃飽喝足,回到賓館後,還是沒收到他的短信,簡慧慧困得要午睡,直接脫了外衣長褲鑽進被子裡,她於是放下手機,去衛生間裡洗把臉,再回來。
她坐到床上,拿起手機隨意一點,沒有短信。
這是還在氣頭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