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了緩,眼風掃向自己女兒,強硬的不容置喙:“你必須跟阿爸一起住,這件事沒得商量。”輸液架上還有兩袋藥液,蘇南沫偏過頭,不應允也不拒絕。
主要是沒法拒絕,阿爸已經病成這樣,便說:“我上個廁所。”
病房裡有個小廁所,她躲進裡麵鎖住門,拿出手機,想跟阿年發短信報備一聲,說暫時不能回去了,在醫院陪阿爸,要他乖乖的,不要亂跑。
結尾再詢問一兩句,有沒有去飯館看看阿媽。
打字打了半晌,忽然湧上擔憂。
以他的黏勁,恐怕收到短信後依舊會不管不顧地跑來吧。
指尖懸在半空,她最終還是退出界麵。
等他打來電話,再說吧。
一出來,阿爸虛弱的樣子直直的撞進視野,他手背紮著針,走近來看,針頭附近青筋細長,橫生著褶皺,肖慧坐在床頭,輕軟的跟他說著話,另外兩袋藥液靜靜地掛著,她低下了頭。
下午四點多鐘。
電視上放著古裝劇,父女兩人看著電視入了神,誰也不出聲,眼睛都圓睜睜的,肖慧從門外進來,忍俊不禁,來摸小姑娘的發頂:“小沫,因為你爸爸現在生病了,隻能吃清湯麵,所以我讓暄暄……”意識到什麼,笑道:“就是邱庭,我讓他來接你,他下午剛好要到外麵吃,吃完你們一起回去。”
蘇南沫不喜歡給人添麻煩,決定先順著她的心意,點點頭。
“好。”
但她,還是想回到自己的家,她垂著眼,再次拿出手機點亮,卻依舊沒有任何短信。
阿年……
不過半小時,肖慧又接到電話,是陸邱庭來了,在醫院路邊,她於是自覺地穿上外套,阿爸冷冷的肅著臉,說:“到地方了給我發個短信。”她答應著轉身就走。
醫院路邊隻一輛轎車。
車前燈打著雙閃,她謹慎地到後車門前,貓著腰貼近漆黑的玻璃,仔細分辨車裡的人,確定是熟悉的那張冷臉後,才敢坐到裡麵。
餘光中,那雙筆直的長腿交架著,皮鞋鋥亮。
車門關上,引擎便啟動。
空氣清冽沁人,幾乎是立刻,一種淩厲的迫力自旁邊壓來,她渾身不自在,僵硬的,順著那雙腿小心地瞥——
對上他冷邃的側臉。
下顎微緊,在深灰的西裝襯托下冰冷倨傲,溫度寡淡,他拿著手機,右手執著觸屏筆在屏上漫不經心地寫字,或許不耐被人打量,他眉宇淡淡蹙起:“我要去見兩個朋友,一會遇到什麼事情都彆吵。”
她低聲應了。
郊外僻靜的莊園,兩旁繁花葳蕤,西洋式噴泉,他提前鬆了西服衣扣,抽走領帶放進內襯,再將襯衫衣領敞開,頓時脫離嚴謹的一麵,他那邊車門對著台階,見他下車,她連忙跟上。
客廳亦是西洋風,紅白相間的地磚,長沙發上兩位裝扮休閒的年輕男人,一位在吃桌上的零食,一位橫著手機玩遊戲,他們走過去,吃零食的那人眼神一亮,騰地奔到她麵前,朝她伸手,卻是問陸邱庭:“這位是?”
陸邱庭冷漠道:“妹妹。”
蘇南沫握住他的手,笑了笑,男人笑得露出白牙:“你好你好,我是陸邱庭的朋友,也是他大學室友,裴齊。”他使個眼色,抬起下巴對對旁邊的人:“這個也是。”
另一位性格拘謹,臉紅了紅,收起手機來跟她握手。
裴齊在旁邊笑眯眯的,又問她。
“你陸哥哥,有沒有跟你說我們要做什麼呀?”
蘇南沫當然搖頭。
裴齊笑的更開心了:“你還不知道吧,這裡是鬼屋,全蘭城最嚇人的地方。”
心理治療室。
剛送走一位患者,醫生站在門邊,隻見對麵不遠處,一抹頎長的身影越來越近,踏著地磚發出冰冷的響,一下,又一下,沉沉的回蕩在四周,攜著陰重的戾氣,蔓延過來。
醫生麵色儒雅,雙手放進口袋,不慌不怕的回到座位。
木門“哐”的一聲,被拳頭重重地砸上牆,迸濺開濃厚的牆灰。
醫生抬頭,兩隻手放到桌麵,朝那戴著球帽的男人微笑,那人被帽簷遮去眉目,隻露出半張臉,依然潔白好看的引人注目,他推了推眼鏡,早料到會被報複:“看許先生這架勢,是來找我打架的吧。”遂笑道:“如果你這樣做了,隻會把她越推越遠。”
醫生眼中的光忽而諱莫,身體往前傾,手交握。
“其實,我有辦法,可以讓她更在意你,許先生。”,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