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思潮翻江倒海地劇震著。
現在隻有他們,在不大的沙發裡,他緊緊的挨著她,分明不是小孩子了,烏發間漾著淡藍的光暈,眉眼深美,又穿著深藍色的薄毛衣,冷白的皮膚間鎖骨半敞,透著如瓷的質地,氣息清冽而柔軟。
他輕輕的,又喚了一遍:“寶寶。”
滿纏著疼寵,能溢出水來,蘇南沫的胸口裡怦地一炸,小臉脹紅,他愉悅地露出了小虎牙,過來往她臉頰上黏黏地親,再端起水杯遞到她麵前,小心地來喂。
她便惴惴地抿起水,斜著眼使勁地瞅他。
怎麼過了一晚她的阿年就長回去了?
是裝的嗎?還是……精神上出現了新的問題?
想到第二個可能性,她立刻慌張地捉住那隻手:“阿年。”
他彎著唇,用另一隻手拿走水杯,被她握著的手腕則一翻,攥住了她的捏進手裡,揉著綿綿的手指,端起桌上的卡通小碗,那牛奶的香味撲鼻,甜味濃鬱,在她的眼前騰著白霧,就見碗上的鴨子圖畫禿了好幾塊,顯出斑駁的白。
這是她小時候的專用碗。
蘇南沫還是不信,盯住他的嘴猛地往前湊。
“寶寶!”
唇瓣落在一片軟膚上,她徹底傻了。
許初年躲得飛快,靠著他那一側的沙發扶手上,麵龐染了絲絲的紅暈,逐漸爬上耳朵尖,變得粉撲撲的。
他捧著碗低垂著眼,眼睫亂顫,仿佛心慌意亂,濃密的睫隙間漏出裡麵渴盼的光,撲閃了一下,又撲閃一下,慢吞吞地抬起來看她,晶亮極了,溫軟清澈的浮著熱氣:“現在還不能親嘴巴……”話這麼說,唇角卻克製不住地上翹,發梢蠢蠢欲動,隱約要化作狼犬耳朵。
他抿了抿嘴,撐著沙發墊挪過來,她呆呆的,薄唇用力地印在臉皮上,避過了嘴,再貼上嘴角,大著膽子貪婪地啄了一啄,他耳尖更燙,唇貼在上麵輕喃。
“乖啊,長大後才能親嘴。”
蘇南沫的心一點一點地沉到了底,無力地撈都撈不住。
阿年……
為什麼?她思來想去,一隻木勺抵開了唇輕柔地填進奶粥,跟記憶裡的味道一樣,她麻木地咀嚼,望著他滿麵的歡喜。
難道,是因為她不願意跟他回慶鄉?
用完了早飯,被他抱到胸前用紙巾拭嘴,蘇南沫便斜斜地窩在他身上,下巴微揚,等他擦拭好了她才拱進他脖子裡,憂愁的叫:“阿年……”沒有人回應,溫暖的掌心徐徐揉著她肚子,替她消食。
莫名的,那唇又黏上來,邊啄著邊癡癡的笑:“寶寶好甜,渾身上下都甜……”
她臉熱的動了動,揪住了身前他的毛衣,有溫柔的吻如羽絨細細地拂過前額,滑落下來。
陰天裡起了風,窗台上搭著竹竿,掛著的一排衣服隨風而動。
衣櫃的門掩著半團身子,那團背影晃了晃,握著剛掏出的手機艱難地後退,出來時手腕上的玉鐲也晃了下,害怕被櫃門磕到,蘇南沫越發仔細,忙把玉鐲套回去,用衣袖籠緊,才挪到床頭給手機充電,開了機,一路找著了之前那位心理醫生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
對方率先無奈的苦笑道:“蘇小姐,您可算是開機了。”
她理不清這件事,正是悵惘,腦子裡一團亂,根本沒心思理睬他的打趣,低低的說:“出事了,醫生。”一五一十的講起今天早上發生的事,關於阿年的自言自語,聽不到她說的話,以及出現的臆想。
對麵陷入了一陣靜默。
房子要打掃,早上才拖過地,現在隻需要擦擦,那抹深藍毛衣便輕快地在走來走去,賣力地將茶幾擦拭的發亮。
嫻熟地都打掃乾淨,許初年將抹布晾到陽台,展開衣袖,一邊迫不及待地快步趕向臥室,每接近一步,目光裡深軟的溫柔明亮一層,到了門口就聽得她低應了句。
“好的。”
蘇南沫坐在床畔,垂著臉,兩腿伸得直直的,直到他走近了,也沒有發現。
房間靜悄悄,手機聽筒裡傳出來溫和的男聲,顯得清清楚楚。
他的臉霎時陰沉。
碎發下的眉棱骨微動了動。
手機猛地被揮開,蘇南沫手上一輕,緊接著被拉扯上前,對著他戾意的麵色。
他正彎著身,死死地掐住她肩膀,陷進癲狂裡那樣整個蒼白的駭人,用力睜著的雙眸裡戾怒扭曲,他陰鬱地呼吸著,“他是誰?他是誰!!”
她心中還砰砰地跳,不知所措,疼的嘴唇泛白。
許初年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睛已經濕紅,雙手摸上去,捧住了她冰涼的臉,他說起話臉肌在急促發顫:“我說過,我是不是說過,不準跟任何男人說話?”
“嗯?為什麼不聽?!”
他嘶吼,眼眶全紅,滿滿的驚惶滲出水汽,支離破碎,蘇南沫一震,比起肩頭的痛,心疼得一眨眼到達頂端:“阿年……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