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暖洋洋的,一整天下來暖氣不會斷。
阿媽去了飯館,決定晚上提前回來安排生日餐菜單,頗有緊張感,她不以為然,拿出小小的筆記本開機,聚精會神地開始趕稿。
保溫杯小心輕放。
淺藍的毛衣晃動,鬆開保溫杯輕輕地坐下,趴上桌枕住雙臂睜著眼,又黑又亮的望著她,四周安靜的浮著細塵,她明白過來摸他的發毛,開口說:“明天不管他們說什麼,我們都不要認,我們認的,隻有那樁滅門的案子。”
“嗯。”
他眨著,頸線漂亮的弧度上覆著發尾,被她揉的逐漸鬆散,淺淺地打了個哈欠。
唇邊的肌肉抽了抽,蘇南沫黑著臉,每晚披著糖皮耍賴巨黏差點要活吞她,不管怎麼求饒也沒用,精神不知道有多好……惡狠狠地胡七八糟亂揉一通,本著泄憤蹂.躪得頭毛炸豎,大毛團子卻興奮地哼唧起來,仰頭討好磨蹭,她才氣哼哼地收手。
正畫著圖。
手臂被一點一點拖移,遠離了鍵盤,有腦袋搭上,沉了沉,摟著她的手埋進掌肉。
蘇南沫偷瞅。
他靜靜地埋著,像是真的熟睡了過去,“不經意”輕嗅兩下,含著滿足長睫柔順,終於肯安穩。
離開鍵盤,做圖變得吃力,她盯著屏幕,卻寧願握著鼠標艱緩地保持安靜,覆著光斑的天花板下,偶有“嗒”的輕響,低低細碎,樓下有鄰裡說笑,在冬季充盈著再平凡不過的煙火氣。
包括了他。
在這一刻間,翻湧難息的思慮奇異的凝成決心。
蘇南沫凝睇著他的耳廓,逆著亮窗溫膩的沁著一點紅光,鬆軟清澈,她按住書桌起身,俯首小啄了口,再回到原處,平息酥悸的心窩。
不舍得他難過,更心疼他飽受折磨,比起治療和疏遠,她想要一直寵著。
等風波過了以後,就答應阿年回慶鄉好了。
阿媽果真在晚飯前回到了家,跟阿年商量菜式,比起她們,許初年對老頭子的口味從來了如指掌,上次給爺爺做飯是去年大年三十,差不多一年過去,按老頭子極挑剔的勁,這次菜式得添上新意。
時間迫近,蘇南沫想早起幫忙打下手,臨睡前用他手機設置了鬨鈴。
來自浴室的吹風機聲戛止。
她放下手機滾進被窩,捏著被角認認真真注視著門外,讓他能第一眼看見自己,但見門前投下一片陰影,線條流暢的腳踝步入目光,滴著水,他僅套了件寬大襯衫,發間也是半濕,眼眸含霧,柔光勾勒著,美的如一尊白瓷精雕細琢,又十分深邃。
趿著拖鞋在地板磨了一磨。
他耳尖燙著:“沫沫……”
整身爆紅的女孩心口轟震,腦中空白了一刹,猝然受到這樣大的刺激,顫巍巍著情緒翻騰:“你……你……你這是乾嘛呀……”尾音虛的要不見了。
燈光覆著一層薄紗質,暈眩又恍惚地感到光影紛亂,獨獨他是耀眼的白。
許初年攥著衣擺,一瞬不錯地膠黏著他的沫沫,胸膛一起一伏,被波潮洶湧的愛欲灼得發緊,他耐不住,飛快地一撲,整個過程裡她眼簾模模糊糊的,晃過他水白的側頸,她最後一絲理智燙的乍斷。
第一次有預感會死。
被勾得沒命那種。
天上未有星子,霓虹彙成的光河堪堪洇暖了夜幕邊緣。
陸邱庭受邀來參加市慈善晚會,大廳裡,一件一件的瓷器寶物過目,知曉他要參加晚會,肖慧令他帶件古董回去給許老爺子慶壽,遂照著陸家老頭們的喜好,簡單看了幾眼,他隨意地拍下一座玉雕。
任務本該結束,準備起身,主持人清亮的嗓音接著道:“這一件是Carrie大師本人的設計手稿,作為二十世紀法國最具才情的女性代表,這件手稿的意義已無法用金錢衡量……”
“但Carrie大師的家人希望,能將手稿托付給真正喜愛藝術之人。”
拍賣師戴有手套的雙手扶著封好的畫冊,小心地轉換角度展示,打量台下眾位老總,微笑:“起拍價八百萬。”
一片靜默。
與拍賣無關的談笑四起,明顯對這畫冊興趣寡淡,大家都是經商的,鮮少會接觸到設計類,正當所有人以為這件寶物會翻篇,人群裡突然升起號牌。
短暫的寂靜,來自四麵玩味的眼色刷地掃向那人,接著一凝,變為驚詫。
舉牌的人,赫然是備受矚目的陸氏集團董事,握著號牌舉在半空,風輕雲淡:“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