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信試圖用科學理論,向顧淵說明,他不能生,更不能生一窩貓。
但是顧淵是一個修仙者,他不信科學理論。他自生時就在天池,晝夜修行。不曾出過天池,就算外出,也是為了公事,不明白人情俗事。
直至遇見林信,方知塵世情愛。
此時,教他塵世情愛的林信,正一手抱著貓,一手拖著顧淵,在自家門前喊蠻娘:“姐,你快來呀。”
院子裡傳來一聲回應:“你自個兒開門啊,我曬被子呢,沒手。”
林信看看自己的雙手,回道:“我也沒手。”
“那你等會兒。”
蠻娘拍拍被子,放下挽起的衣袖,走上前給他開門,開了一半,忽然想起:“你是仙君啊,你為什麼要等我開門?”
林信理直氣壯:“因為我沒學過開門的仙術啊。”
他轉頭看看顧淵:“你看清楚了啊。”
隨後他把三隻小狸花貓還給蠻娘:“姐,你的崽,還給你啦。”
林信拍拍落在手上的貓毛,對顧淵道:“你看,這真的不是我崽。”
顧淵點頭,林信見他麵無表情,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想了想,隻好對蠻娘道:“姐,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一直也沒辦過禮,不如今天,我就設壇祭天地,我們——”
“義結金蘭。當兄妹,當姐弟,當兄弟都可以。不過我最想和你當姐妹——”林信舉起半麵衣袖,遮住麵容,嬌俏道,“人家超想姐妹花一起出去逛街的啦。”
林信,你竟然是這種仙君。
顧淵輕笑,摸摸他的腦袋。
林信用手肘捅他:“你現在明白了嗎?這真不是我崽。”
蠻娘卻道:“那敢情好啊,仙君,不瞞你說,我一直想給三個孩子找一個乾娘。”
林信一愣,微笑咬牙:“為什麼是‘乾娘’?”
“是你說你要和我做姐妹的。”蠻娘笑了笑,“反正你們石頭無所謂性彆。”
“我們石頭……”可真是個小機靈鬼,出了這坑跳那坑。
還沒有辯論清楚石頭到底有沒有性彆,一張傳音符從遠處飛到他麵前。
是他上回離開天山時,留給天山搗藥的兔子精何皎的傳音符。傳音符很短,一句話隻有四個字:“急事,速來。”
符紙上還黏了一根火雞羽毛,表示“十萬火急”。
林信對蠻娘道:“麻煩姐姐幫我傳封信給江月郎,就說我忽然有點事兒,先不去他那兒了。”
他轉頭看看顧淵:“你去嗎?何皎那兒,我們上次一起去過的。”
顧淵點頭:“去。”
尋常仙君駕鶴騎鹿,林信比較不一樣,他太懶,懶得喂鶴養鹿,所以平素都是駕雲來去。
此時趕去天山,他在雲上擦拭武器。
想想上回與何皎分彆時,何皎與天山占地為王的那個山大王秦蒼之間有點事兒,這回應當也與秦蒼有關。
兔子精何皎深居簡出,平常隻與藥材打交道,認識的朋友不多,林信是其中一個。遇見事情,也沒其他朋友,隻能找他。
他吹了吹折扇上的灰:“那個秦蒼,看起來腦子就不太好使。他要是敢對何皎這樣那樣,我就把他剁了。”
顧淵卻道:“你換扇子了。”
“哦,上回不是弄壞了嘛,我就在老君那兒找了塊布,重新做了扇麵……”林信一頓,“現在是講我的扇子的時候嗎?”
“那‘這樣那樣’是什麼?”
“‘這樣那樣’就是……強取豪奪。”林信道,“你還真是什麼都不懂啊。不過沒關係,沒關係。”
林信收起折扇,朝他伸出雙手:“你看這是什麼?”
顧淵不明就裡:“你的手?”
“不不不,這是充滿父愛的手掌。”林信笑著摸摸他的臉,“你不懂沒關係,以後我教你。”
*
天山苦寒,他二人到時,山上正下雪。
林信拿起倚在門邊、用來砍藥材的砍刀,然後才敲了敲門:“何皎?”
房裡乒乓亂響。
過了好一會兒,何皎才狼狽地來給他開門,看清楚來人,給了林信一個充滿友誼的擁抱:“信信,你可來了,可嚇壞我了。”
顧淵抬手想推開他,被林信按住。
林信拍拍他的背,試圖安撫他:“怎麼了?扒皮兄又欺負你了?”
何皎鬆開抱著他的手,拿走林信手裡的砍刀:“不是,他現在欺負不了我了,你也用不著這個東西了。”
林信一臉震驚:“你……你把他給藥死了?然後找我過來毀屍滅跡?”
“也不是。”
“那……”
“你來。”
何皎拉著他的衣袖,把他拉進房裡。
何皎平時搗鼓藥材,有時候也練練醫術,他的鄰居們還沒有被高價地租逼走的時候,他經常給鄰居們看診。
他有一個小房間,專門用來看診。
房間裡一張小榻,上邊躺著一隻灰狼。灰狼折頸斷腿,渾身是傷,被何皎用粗布纏好,隻是還在淌血,洇透榻上被褥。
這隻灰狼,明顯就是秦蒼。
林信瞪大了眼睛:“你把他暴打一頓,還打回原形了?”
“不是我打的。”何皎輕聲道,“前幾日不知從哪兒來了一群妖怪,為爭天山的這一片地兒,打起來了。秦蒼被他手底下那個刺蝟推下山崖,就滾到我這兒來了。他手下我找不到,沒辦法,就寫信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