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分明就是有意的。
雲宮裡,金盞裡盛著的土豆似的石頭與神君,四目相對。
顧淵似恍然大悟道:“林信,原來是你。”
林信道:“你說這話時,要是不偷笑的話,我就真信了你才知道這件事。”
顧淵隨即斂了神色。
石頭捶地:“現在來不及了啊。”
“原來如此。”顧淵上前,把石頭捉在手裡,“去天池泡一會兒吧,你在那裡被點化,在那裡應該會舒服一點。”
石頭被他握在手裡,仿佛從前被他點化時一般。
林信憤憤地,猛吸了一口顧淵的仙氣。
他又忘了自己虛不受補。
他暈了,暈了好久。
醒來時,還像當日天池點化一般。
雲霧飄渺,林信還是自己的本心石頭的形態。顧淵用那塊帕子托著石頭,讓他能漂浮在水上。
他就是在這兒被點化的,在這兒待著,確實很舒服。
石頭飄在水麵上,用自己的小樹杈手劃水,四處遊走。
劃水還挺有意思的。
天池對一塊石頭來說,簡直就是巨大無比。
他玩得高興,從天池那邊劃到天池這邊,再從天池這邊,遊到天池那邊,悠哉悠哉。
石頭悄悄地在心裡唱歌。
——小船兒推開波浪。
就這麼玩了一會兒,小樹杈腿上的傷也不疼了,他被一陣水浪推動,似乎是推到了岸邊,他撞到了什麼東西。
石頭抬眼去看。
撞到顧淵了。
這是顧淵的池子,他在他自己的池子裡,是很自然的。
那時顧淵正靠在池壁上,雙臂搭在岸邊,雙目微閉。
察覺到有東西撞上來之後,微微低頭去看,與石頭大眼瞪小眼。
顧淵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怕林信心中惱火,還半掩著臉,彆過頭去笑。
他就算偷笑,也很明顯。
石頭氣惱,抬手拍了一下水麵。
卻不料在水上不穩當,石頭整個兒都翻了個麵,往水底沉去。
顧淵再看時,水麵上就隻剩下一條翻了的“小船”。
石頭翻船了。
他把石頭從水裡撈起來,拿在手裡看了看。
他抿嘴笑:“本君當日也沒看錯,確實是挺可愛的。”
林信道:“彆笑了,彆笑了。”
顧淵把溺水的石頭放在岸邊,又拿了一塊小帕子,披在他身上。
石頭出浴,擦擦乾淨。
一人一石坐在天池邊,林信想了想,問道:“你真的是點化我的神君麼?”
顧淵轉頭看他,反問道:“你在這兒這麼久,什麼時候見彆的神君進過這池子?”
林信沒說話,顧淵用手指拂過他頭頂還濕漉漉的圓形葉片。
從前想來,不過是一塊石頭誤闖天池,又蹭了點他的仙氣,得以成仙。
他原本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後來林信天池戲“公魚”,他在意識界裡看見他的本心石頭,隻覺得眼熟。
之後在斬仙台曆雷劫,他才隱約想起來,有這件事。
他忽然覺得雷劫劈得不對,林信成仙時吸的那口仙氣,得還。原是他點化的,長大之後,與他神交,算是報恩。
就這麼報恩還不算完。
於是他將雷劫推回去,出了斬仙台,去找月老,找人。
就這麼,又把他二人相識的年歲,往前提了許多年。
還有添了一重點化的恩情。
林信心想,還真是宿世因緣啊。
驚喜,十分驚喜。
他問:“你應該再沒有彆的身份瞞著我了吧?”
“沒有了。”
“真不知道老君是不是故意的,做什麼都把我和你放一塊兒。”林信嘀咕了一句,又道,“後來我還想找你報恩來著,可惜一直沒找到人。”
“你現在可以報恩的。”
顧淵看看他,又說了一遍:“如果是你的話,本君接受報恩。”
林信沒有回答。
過了一會兒,顧淵道:“一起。”
“什麼?”
“正好你調戲‘公魚’,還想補償我。報恩和補償,可以一起的。”
“不要。”林信想了想,振振有詞道,“我對點化我的神君,是潔白無瑕的崇敬之意;對天池調戲的‘公魚’,是醉眼朦朧裡的一見鐘情;對情劫裡的國師,是愛恨交加的日久情深。不一樣的。”
可這都是同一個人。
林信頓了頓,轉移話題:“你點化我的時候,後來我暈過去了,再醒來的時候,老君已經把我從池子裡撈起來了。我暈過去之後發生了什麼?”
顧淵捏起石頭,把他丟進水裡。
石頭撲騰了兩下:“我剛剛才擦乾……”
顧淵道:“當日本君在天池修行,好容易才化作人形,你冒冒失失地闖進來,攪亂了本君的修行,自個兒倒先暈了,還變作原形。被你一攪和,本君也變回原形。就像這樣。”
石頭沉在池底,一條金色的、拇指粗的小龍,卷起身子,準準地盤在石頭上。
“後來南華來了,才把你帶走。上回你調戲‘公魚’,也是這樣。你是不是掐準了時候過來的?”
顧淵的聲色略顯低沉:“專壞我的修行,亂我的道心。”
龍在水裡吐了個泡泡,用爪子摸了摸石頭的小樹杈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