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處暗無天日。
林信雖看不見, 但也覺得陰冷。
他趴在顧淵的背上, 雙手攀著他的脖子, 往上挪了挪。
顧淵下意識轉頭看他,但是看不見。
林信一腳踏進陣法裡,暫時隱身, 誰也看不見他。
所以顧淵隻能看見林信的腦袋靠在他的肩上,壓出一點的褶皺。
兩個人很默契地都沒有說話,顧淵背著他回到寢殿。
林信的魔君朋友們都在外邊等他。
在林子裡的時候,小魔君沉黯沒看見林信, 隻看見他用來探路的竹杖,還以為是自己把林信給弄丟了。連忙捧著竹杖去找顧淵, 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所幸後來林信給顧淵傳了消息, 告訴他自己在哪裡。
他們誰也不知道, 林信暫時是一個凡人, 還是一個瞎了眼睛的凡人, 是怎麼去到密林深處的。
魔君朋友們看不見林信, 隻能勉強看出來,顧淵好像是背著個人,實在是摸不著頭腦。
“尊上, 林仙君呢?”
“他……”顧淵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林信道:“我畫了個隱形陣法, 然後自己跳進去試了試,所以……”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讓大家擔心了, 對不起。”
魔君朋友們都鬆了一口氣。
“嚇死魔了, 還以為你……”
顧淵淡淡地道了一聲:“都回去。”
說完便背著林信往殿裡走。
眾魔君識趣地離開了。
顧淵把他放在榻上:“要吃飯嗎?”
“嗯。”林信點點頭, 隻可惜顧淵也看不見。
飯菜都擺上之後,隻聽見竹杖在地上敲動的聲音,衣擺摩擦,簇簇地響。
林信在這兒住了幾個月,對殿中一切都熟悉了,不用人扶,也能自己準準地摸到吃飯的案前。
他拍了拍席上的軟墊,然後在上邊坐下,放下竹杖,在案上摸了摸,捧起碗筷。
顧淵坐在他對麵,給他夾菜,順便也一起吃點東西。
安靜無聲,隻有碗筷磕碰的細微聲響。
顧淵看見他將碗放在案上,便知道他吃好了。重新拿了個小碗,給他盛了一碗湯。
林信探了探手,他便握住林信的手,把湯碗塞到他手裡。
飯後洗漱過,打開的窗戶前的搖椅一晃一晃的,便是林信坐在上邊吹風。
他也不知道顧淵還在不在,隨口道:“你看不見我,是不是挺不方便的?”
“有點。”顧淵話少,但是與林信說話,怕他不喜歡,所以會說完之後,又補一句,“現在知道你的感覺了。”
“我看不見你,你也看不見我,挺好的。”林信道,“你還隻是看不見我,又不是什麼都看不見。”
顧淵卻道:“一樣。”
林信愣了愣,仍舊笑著道:“沒關係的,明天陣法就失效了。”
“嗯。”
顧淵拖了把椅子走到他身邊,兩人並肩坐著。
顧淵道:“今日仙界派了個小道童來問你。”
“身邊有道童伺候的隻有老君,肯定是他的人。”林信又問,“怎麼說的?”
顧淵想,林信可能是蜷在躺椅上,偏著頭和他說話。
不然他怎麼會仿佛聽見林信忽遠忽近的呼吸聲?
“問你過得好不好。還有,我徒弟說,想過來和你一起。”
“你徒弟?”
林信反應過來,之前在仙界,顧淵收了小奴做徒弟。
如今他眼盲,許多事情都不方便,連自己也需要人照顧,不方便再照顧小奴。再加上他也沒告訴小奴自己暫時變成凡人的事情,怕他擔心。
他便把小奴托付給玉樞仙尊照顧。
大約是想他,所以求老君問問他。
林信問:“你是怎麼說的?”
顧淵道:“說你不得閒。”
林信失笑:“所以就沒讓他過來?”
“嗯。”
小奴要是過來,變作黃狸貓的原形,往林信膝上一趴一滾,大約就沒有彆人什麼事情了。
林信又道:“你收他做徒弟,又不管他,是不是不好?”
顧淵會意:“下回仙界再派人來,我讓他過來。”
默了一陣,林信忽然舒了口氣:“今天下午我差點被嚇死了。”
“我以為你同誰都能交上朋友,一點也不害怕。”
“我都害怕死了好嗎?”
他二人說的是密林深處的那件事。
林信繼續道:“我看不見,乾坤袋裡隻有兩張符咒,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你又不在,我都以為我走不出林子了。”
“不會有事。”就算是安慰人,顧淵的話也很少。
“那個人說自己是玄光鏡的鏡靈,我看不像。我從前有麵玄光鏡,我就從來沒見過什麼鏡靈。”
“他身上,魔氣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