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削了好幾個大臣的官職,餘下的都老實了。
薛煦明在眾臣的“舉薦”下登基為帝,改國號為昌榮,史稱昌榮元年,封妻楊氏為後,追封其母薛夫人為孝慈順仁徽成天育聖至德聖天皇後,廣赦天下。
許殊的葬禮頗為隆重,葬禮之後,群臣散去。
薛煦明跪在墓碑前,聲音沙啞:“娘,對不起,兒回來晚了!”連母親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雖然他登上了那個人人向往的寶座,但他卻永遠地失去了他的母親。
薛煦州跪在他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逝者已矣,好好做個賢明之君,莫辜負了娘的期望。”
薛煦明回頭望著兄長:“你還是要走?”
薛煦州接過手裡的孩子,輕輕說道:“前世我心盲眼盲,害了薛氏一族,導致娘今生殫精竭慮,為保全薛家,犧牲了自己。無論前世今生,我都是薛家的罪人,我下半生最好的歸宿便是帶著恕兒看守族地,為爹娘抄經念佛,為薛氏一族祈福!”
見他意已決,薛煦明沒有勉強:“大哥,若你有朝一日想通了,便回來幫我。高處不勝寒,我不想做那孤家寡人!”
薛煦州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不會,你還有弟妹,弟妹肚子裡的孩子。煦明,多多保重!”
他抱起孩子起身,走出墓地,看到陸家人佝僂著背,局促不安地受在外麵。瞧見他,馬上諂媚地迎了上來:“薛將軍,這……者就是恕兒吧,長得真好看……”
“是啊,太像薛將軍了。薛將軍,這個,你看咱們國公爺已經走了,這家裡亂糟糟的,還請薛將軍幫忙定奪一二。”
薛煦州冷眼看著他們。陸皇後已死,陸家的靠山倒了,陸國公夫婦和陸瑤也死在了宮裡。陸家元氣大傷,這些在陵寢外蹲守他,不外乎是為了借著恕兒的關係,跟新皇族攀上關係,重享榮華!
可他們何德何能?一群靠著女人裙帶關係耀武揚威的紈絝罷了!
“我即日啟程回族地,看守祖先陵墓,諸位若不嫌棄,可跟隨薛某一同前往。”薛煦州抱著孩子淡淡地說。
陸家人啞了,誰去那鳥不下蛋的地方啊?陸瑤才去半年,回來就那副鬼樣子,他們才不要!這薛煦州有病吧,放著好日子不過,非要去受罪。
薛煦州沒管他們,抱著孩子直接走了。
回到府上,薛府較之以往更冷清。崔管家含淚將家具都封存了,秦管事依依不舍地看著薛家這座老宅,似要將這裡的一草一木都記在心頭。
薛煦州說:“崔管家、秦管事,你二人不必與我一同回族地的。”
秦管事搖頭:“夫人不在了,這京城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呆著也是傷感,不若回族地。”
崔管家也說:“是啊,這府裡主子都沒了,我一個老管家還呆在這裡乾嘛呢?走吧,走吧!”
三人帶上孩子坐上了一輛簡陋的馬車,悄悄出了城。
兩道透明的身影站在院子的樹蔭下,靜靜地看著薛府的大門合上,將一切記憶封存。
薛夫人淚眼婆娑,跪下朝許殊重重地磕了一個頭:“謝謝,謝謝你!”
改變了薛家的命運,讓她的兩個兒子各歸其所,還替她報了前世之仇,贏得了不少人的愛戴與讚譽。如今提起薛夫人,無論是薛家軍還是東西兩大營,又或是京城的大官貴族,誰不說一聲薛夫人高義,乃是當世女子的楷模!
許殊微微一笑:“你心願已了,便去吧!”
隨著她的話音一落,薛夫人化為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
與此同時,一道刻板的聲音在許殊的腦海中響起:檢測到宿主完美完成任務,獲得五星好評。宿主將獲得三個月的休假,宿主選擇休假還是繼續下一個任務?
許殊淺淺一笑:“下一個任務!”
***
天旋地轉,許殊悠悠轉醒,發現自己躺在一處田地上,旁邊放著一把鐮刀和一個竹筐。
天晴水藍草綠,風景正好,就是這泥土地凹凸不平,躺在上麵太不舒服了。許殊撐著草地坐了起來,打量了一下她所處的環境,荒郊野外,身穿粗布衣裳,頭無釵飾,隻用布巾包住了頭,再看雙手,老繭厚得跟天天下地乾活的老農沒什麼區彆。
就是沒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形象恐怕很糟糕。
哎,先接收劇情吧。
看完了劇情,許殊甚是無語。這次她的身份是一出戲劇《紅鬃烈馬》裡的女主,其實說是女主,但其遭遇,跟女配一樣慘。可女配好歹還乾過壞事,她乾什麼了?她就是識人不清,認識了個渣男偽君子,毀了自己一輩子。
這個戲劇後來還經過改變,屢次登上熒幕,不過劇情都是大同小異。就是講一個王丞相的女兒眼睛不好看上了一個乞丐薛平貴,然後繡球招親,招了這個乞丐為婿。王丞相自然不願意自己的女兒嫁這麼個乞丐,想毀約,女主王寶釧為了跟男主在一起,與父三擊掌,斷絕父女關係嫁給了乞丐。
乞丐後來參軍,馴服了紅鬃馬卻被老丈人和二姐夫打壓,遠征西涼。期間被西涼公主所救,然後娶西涼公主為妻,生了一雙兒女,嬌妻幼子在懷,還當上了西涼國王,好不得意。
至於老家的王寶釧早忘到爪窪國了。最後還是王寶釧聽聞丈夫當上了國王,寫了一封血書托人送去給丈夫。薛平貴在得知了原配的消息,返回大唐,與王寶釧相認,然後跟老丈人和二姐夫算十八年前軍糧的賬,經皇帝勸解,雙方說和。但皇帝很快駕崩,王相謀反,要殺薛平貴,薛平貴引來西涼軍反擒王丞相,登上了皇帝的寶座,分封兩女為東西二宮,不分大小。
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載,終於苦儘甘來,可惜隻當了十八天皇後就撒手人寰了,真是讓人細思極恐。
然後薛平貴還博了個好名聲。
許殊看完就想說,嶽不群直呼內行,這一等一的負心漢,偽君子,竟還成了忠義兩全之人,讓一眾中老年大媽大爺百看不厭。
也不知是何人寫的本子,搞得王寶釧一家簡直是像是給薛仁貴送人頭似的。看看,當初若無相府千金相中下嫁,薛如何會去西涼,又如何會當上國王。若無王寶釧那封血書,薛又怎麼會回來?然後拿下大唐,當上皇帝?這簡直是現代男頻爽文的翻版嘛!
雖然這個故事,漏洞百出,邏輯不通,常識性錯誤極多,有很多不符合常理的地方,造反打仗當皇帝封皇後太後跟個兒戲一樣,但架不住男主光環厲害啊。
尤其是原主苦守寒窯十八載,一無所有,拿什麼跟位高權重的男主爭?
許殊歎了口氣,仔細扒拉了一下原主的記憶,然後發現她好巧不巧地穿到了武家坡這出戲裡。
此時,薛平貴收到了原主的血書,一會兒就要回來了。
許殊仔細回憶了一下劇情。薛平貴收到血書的時候怎麼說的,“想不到這十八年她過得這麼慘!”,“如果我不去找寶釧,我薛平貴豈不成了負心漢”,聽聽,有一句對妻子的懷念和愛意嗎?
沒有,他回來找原配老婆,就一個目的,怕被人視作負心漢,心裡覺得愧疚而已。說到底,他為的是自己的名聲,這簡直是又當又立的典範。
更絕的是,他回來之後,還故意在武家坡調戲試探原主,想看看她是否忠貞,還問她當初為何改嫁。明明他已經收到了血書,知道原主沒改嫁,還先倒打一耙,搞得一副原主認不出他是對不起他的模樣。自己都已經另娶,哪來的臉來驗證原主是不是忠貞?就算原主改嫁了,又哪裡對不起他?這妥妥的馳名雙標嘛!
更惡心的是,一會兒他就要來了。
許殊找了一圈,現在挖個陷阱將其活埋也來不及了。至於打嘛,她這副虧空的身體肯定是打不過渣男的。
可要她像原主那樣,跟薛平貴哭哭啼啼訴衷腸,然後和好如初,她可辦不到。哪怕這不是她的身體,她也不情願。
武力強虐渣男是不行了,隻能智取。許殊將鐮刀放在了一邊,然後拿出了藏在身上的剪刀。她也不知道原主身上怎麼這麼多刀。
哎,這剪刀也不知道用了多久,生鏽鈍了。許殊走到河邊,尋了塊石頭,磨剪刀。
將剪刀上的鏽跡都磨掉後,她將光亮的剪刀藏到了腰間,重新走回地裡。
剛蹲下割了兩把草,許殊就聽到背後似有悉悉索索的動靜,扭頭便看到一個穿著錦衣,頭上帽子都鑲嵌著寶石,留了一小撇胡子的中年男人在草叢後麵。
這窮鄉僻壤的,不會有什麼達官貴人過來,應就是那負心漢。
她裝作吃驚地站了起來,瞪著那廝:“誰?你是誰?”
薛平貴趕緊從草叢裡走了出來,神色複雜地看著許殊,心裡想:我一眼就認出了寶釧,她竟不認得我!
許殊瞪大眼,她竟然聽到了渣男的心聲。莫非這是因為她提前知道了劇情的緣故。
總算有個金手指了,許殊心裡極為高興,但麵上不顯,板著臉戒備地瞪著他:“你到底是誰?來這裡乾什麼?”
“大嫂,請問武家坡在哪裡?”薛平貴問道。
許殊淡淡地說:“這裡就是武家坡!”
薛平貴聽了臉上掛著油膩的笑說:“我就要找武家坡。大嫂不必怕,我是來找人的!”
許殊想起劇情,沒心思跟他兜圈子,直接略過了一堆雜七雜八的:“這裡是寒窯,沒人,你彆找了。”
薛平貴跑過去,抓住許殊的手,笑得自以為帥氣,實在色迷迷的油膩得緊:“我就是來找寒窯的。這裡住了個王寶釧對不對?她丈夫薛平貴已經將她賣給我了。”
劇情裡,王寶釧自是百般傷心難過。然後薛平貴又一再調戲她,還說了薛平貴的許多壞話,但王寶釧不信,還為丈夫辯駁。
許殊想起來就油膩,她不耐煩跟渣男羅裡吧嗦,冷靜地看著薛平貴抓住他胳膊的手,淡淡地說:“是嗎?請隨我來!”
薛平貴臉上當即浮現出震驚之色,心裡炸開了鍋一樣,失望透頂:寶釧怎如此對我?她就是這樣對我忠貞不二的嗎?
薛平貴失望極了,感覺自己不顧代戰勸阻,千裡迢迢硬要回來找王寶釧是個笑話。
許殊聽到他的心聲,不由樂了。這不是典型的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看看原主這副樣子,吃了如此多的苦頭,他看到妻子的第一麵,不是心疼,不是激動地跟妻子相認,反而搞了這麼一出試探調戲,還說他很失望,拜托,真正失望絕望的不該是原主嗎?
原主要能聽到他的心聲,隻怕要氣死過去。
當然,原戲劇裡,原主也是尋死覓活過的。
許殊裝作沒看到他驟變的臉色,冷冷地說:“我回寒窯收拾好東西便跟你走,你若不放心,就跟我一道去。要嫌棄寒窯簡陋,便在這裡等等。”
薛平貴當然不能說嫌棄。他恢複了先前那副花花公子的油膩中年大叔模樣:“我便跟你去看看就是。”
路上,他還試圖跟許殊搭話:“你這麼多年在寒窯生活,可曾後悔?”
許殊瞟了他一眼,他想聽到什麼?王寶釧為他苦守寒窯,終日吃糠咽菜?
“這麼好奇,你莫非想試試頓頓野菜泡水的滋味?”
此話一出,薛平貴再不吭聲了。初聞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以野菜為食時,他可是嘗過的,那滋味甭提了。乞丐搖身一變成國王,天天山珍海味的吃著,哪還吃得慣缺鹽少油,寡淡苦澀的野菜。
總算是安靜了,許殊悄悄撇嘴。
兩人來到寒窯。
寒窯潮濕,裡麵黑漆漆的,因為常年不見陽光,散發著一股黴味。薛平貴看了真是心裡五味雜陳,連帶的對王寶釧輕易接受了被賣給的事都沒那麼介懷了。
他想:寶釧這些年過得如此苦,如今吃不了這苦頭了,想跟富商離開寒窯,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這是電視劇裡沒有的台詞,從許殊不按常理出牌,一口答應跟他走起,劇情就亂了套,後續出現變動也是正常。不過許殊更感興趣的是,她現在也能聽到渣男的心聲,這就有意思了。
她不動聲色地進了寒窯,將竹筐和鐮刀放下,彎腰做出一副收拾東西的樣子。
薛平貴沒有進來,還在外麵,不知是在譴責王寶釧等了十八年,這幾天都不能等得了,還是嫌棄這地方太破。
許殊收拾了一個包袱挎在肩上,然後裝作要出來的樣子,走到半路,她像是撞到了什麼東西忽然大叫了一聲:“哎喲……”
外麵的薛平貴聞聲,立馬跑了進來。
寒窯裡麵光線暗淡,他又不熟悉地方,隻能聽聲辨人。
好在寒窯不大,他很快就找到了許殊,將她扶了起來:“你沒事吧?”
“沒事!”許殊嘴角勾起興味的笑容,她是沒事,可他就要有事了。
她裝作腳被扭傷的樣子,撲進了薛平貴的懷裡,趁著薛平貴對她沒有防備的時候,她悄悄摸出藏在腰間的剪刀,用力往他下、三路一紮!
啊!
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受傷,薛平貴痛得一把推開了許殊:“你……你這毒婦……”
許殊倒在地上,雙目含淚,一副堅貞不屈的模樣:“想讓我背棄平貴,跟了你這惡人,你做夢!我王寶釧生是平貴的人,死是平貴的鬼!”
說著,她抄起地上帶血的剪刀就要往心口紮。
薛平貴傻眼,心裡愧疚不已,是他誤會了寶釧。他連忙撲過去,抓住許殊的手:“寶釧,寶釧,我就是平貴!”
作者有話要說:備注:“想不到這十八年她過得這麼慘!”,“如果我不去找寶釧,我薛平貴豈不成了負心漢”我一眼就認出了寶釧,她竟不認得我!
這些對話都是出自電視劇《薛平貴與王寶釧》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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