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主人並未以真容相見,雖然是平平無奇的相貌,但是那親切的笑容底下卻是像陽光融雪般的溫暖。
那時候,主人也問了同樣的問題,隻是沒有輕浮地喚自己小家夥。
“你叫什麼名字?”
那聲音,清澈,乾淨。
“主人,我姓遊名黎,黎明的黎。”自己誠惶誠恐地回答著,卻忍不住去偷瞟主人。
“遊黎?不錯的名字!”那時候主人親切地笑著,還稱讚自己的名字好聽。
這是遊黎的人生之中第一次被人稱讚自己的名字。
遊黎永遠都無法忘記主人當時的那種真誠而善意的笑容。
一路走來,甚至是生死時刻,主人都未曾忘記過自己的名字,無數次呼喚,都是那真切的聲音,也未曾有一次喊錯。
這也是一直以來,遊黎心裡最欣喜的事情之一。
這意味著,主人是把自己記住了。
可是為何主人現在就忘記了自己,難道是因為主人已經死了,變成了鬼,所以生前有些事情就不記得了?
再說,自己跟主人相遇還不到一天的時間,主人的一生肯定經曆過很多事情,忘記了自己,也是很正常。
想到這裡,遊黎心裡就坦然多了,他現在一心一意想著的隻有報恩,竭儘所能侍候好主人,滿足主人所有的願望,就彆無他求了,名字隻是代號而已,根本不重要。
不同於遊黎的坦然接受,麵對化鬼的主人,小昂在敬畏之餘,又十分的疑惑。
他靠到遊黎身邊,小聲地道:“遊黎,你覺不覺得,主人有些奇怪!我覺得他完全不像我們從前的主人,你說有沒有這樣可能,是某種鬼魅附著到主人的遺體上了?”
遊黎一聽,立即不悅地說:“小昂,枉你信誓旦旦地說著效忠主人,你怎能說出對主人如此不敬的話!現在主人沒易容,你當然覺得他跟以前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再說,主人經曆了那麼悲慘的事,無辜慘死,現在才剛變成鬼回魂,魂魄也不一定齊全,他可能隻記得痛苦的事情,有點脾氣也很正常,你就不能體諒一下主人嗎?”
“但是……”小昂正想再說點什麼,突然他眼前一花,整個人就倒飛出去,重重地砸在洞外的泥地上。
原來是雲河突然一掌將小昂拍飛了!
雲河厭煩說:“我最討厭彆人說我的壞話。”
他又看了看自己一雙還在滲著血的手腕,陰森森地笑了笑:“這手勁還挺大的嘛!雖然軀殼破損了些。”
“你……不是主人……”小昂盯著雲河,痛苦地哀嚎了一聲,咯了一口鮮血,就合起眼睛,如爛泥般癱了下來。
不知道小昂是死是活。
看著山洞外淒淒的夜雨打在小昂身上,很快泥沙和汙水就把小昂的身軀浸泡了,所有人都被這一幕變化嚇得瑟瑟在顫。
主人變得好可怕啊!
“主人,小昂隻是一時不慎,說錯了話,你為何要出如此重手?”遊黎不滿地說:“我明白主人心中有恨,可是小昂他是真是對你很忠心的……”
“你們這些奴仆不是口口聲聲地說著,願意為我而死嗎?怎麼樣,現在我就出手教訓一下這個不懂禮貌的奴仆,你們就想反我了?”雲河生氣地說。
奴仆?
聽到被雲河這樣稱呼,遊黎又愣住了。
他還記得,主人用清澈如水的眼神,宛如溪流般聲音平靜地說過:
“遊黎,我不需要奴仆,也不曾將你們當作奴仆。救你們隻是路過不平,我會送你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從此以後,你們可以過自己喜歡的生活,不再受任何約束。”
主人心無城府,豁達真誠,從來沒把他們視作下人,甚至願意為拯救他們,跟甄王作對,遭到甄王的精兵追殺,為了掩護大家安全撤退,最後慘死在樹林……
正是因為那樣的主人,才牢牢地抓著了遊黎的心,讓遊黎難以割舍。
而眼前的主人,陰森,冷酷,出手無情,跟甄王那群人無異。
主人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難道真的如小昂所說的那樣,是鬼魅附身在主人的遺體上?
他在為主人難過,連死後也不得安息,也更為小昂的傷勢擔心。
都怪自己一睦深陷在失去主人的悲痛之中,被眼前的假象蒙蔽了心智,連主人都認錯了,小昂好心提醒自己,反而遭到這鬼魅下手。
“小昂……”遊黎這回終於慌張了。
主人連小昂都敢狠下手,那對大家……
想到這裡,遊黎驚慌地大吼:“大家聽著!這個並不是我們的主人!是附在主人遺體上的厲鬼!大家快逃!這裡很危險!”
山洞裡的其他奴仆原本全都瑟瑟地跪著,看到小昂的慘狀和遊黎所的說話之後,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全都慌張地站起來,向著山洞那邊逃出來。
“站著!你們這群愚蠢的螻蟻!給我回來!你們是再向前邁一步,我就殺了你們!”
雲河氣急敗壞地吼著,由於他動了手腳,全身的傷口滲出來的血瀝瀝地落下不停,一下子腳下就澆了一地的血。
儘管披著一張傾國傾城的皮囊,但是燭火之中,他臉色慘白,眼神陰森,渾身是血,就像一隻豔鬼,看著讓人不寒而悚。
遊黎站在雲河麵前,並沒有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