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日理萬機, 哪有功夫學醫。”孟侜給自己那句話打圓場。
楚淮引隻是看在孟侜力薦的份上, 抽空見見柳宜修, 順便見見孟侜, 不然這種事他隻要下個聖旨就行。沒一會兒, 楚淮引就被季煬叫走,劉府幕僚招供了。
孟侜眼巴巴地看著楚淮引。
我也想聽。
“不可以。地牢陰濕,你才因為這個病過,等晚上朕讓他們寫個供狀給你看。”楚淮引不費力氣, 就找到了晚上共處的借口。
“好吧。那我出宮了,先去一趟管府收拾東西。”
孟侜抓起柳宜修:“走吧。”
柳宜修一臉八卦:“你著什麼急?”好不容易見一次聖顏, 他還沒跟陛下說夠呢。
“閉嘴。再提一句就沒收醫書。”
柳宜修閉嘴了三秒,又撚著他的兩撇小胡子,真誠分享:“我在另外半本看見了治不舉的方法, 依我看,管大人的身體情況可以一試。你幫我問問唄。”
柳宜修攛掇孟侜,管嘉笙太正經了, 他不敢開口讓他當小白鼠。
“真的?”孟侜驚喜。
“七成吧。”柳宜修估量著道。
管府,管老夫人是在管嘉笙下朝之後, 才知道他兒子回來了。
管嘉笙先去了妻子的墓地,像之前替妻子拾去發間的柳絮一般, 親手將墓地的落葉撿拾乾淨。阿福跟著他,看著老爺每一次彎腰扯到傷口, 每一次低頭重心恍惚欲倒, 想到那個雨夜夫人毅然決然的神情, 想到他和孟侜兩人親手將夫人埋葬,想到夫人被那群人掘墳挖屍……不禁沒忍住,哽咽出聲。
管嘉笙不發一言,在阿福的抽泣聲裡,在廖氳蘭墓前坐了一個下午。
回來時買了一包桂花糕,管嘉笙拿著它去了佛堂。
管老夫人經此一事,鬢間添了許多白發,管嘉笙在管母身邊跪下,“孩兒不孝,忘了買瓊嶺的桂花糕。”
這副場景似曾相識,那時候桂花糕是瓊嶺的,兒子卻是彆人的。
佛珠掉在地上,管母遲緩地轉過頭,半響說不出話。她看著瘦脫形的兒子,想起孟侜說的他胸前後腦都被襲擊,顫抖著手指還沒碰到管嘉笙便如夢初醒地收回,惶恐自己太過激動碰到兒子的傷口。
最後隻握著管嘉笙的手,不斷重複著:“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桂花糕,中秋香,不為口腹之欲,唯願一家團圓。
管嘉笙昨晚隨便找了間房,沒有睡孟侜慣常住的主屋。
孟侜過來隨便收拾了一下,他其實沒有什麼東西,知道自己遲早要離開,他沒給自己添置物品,看了一圈,最後隻拿走了幾件衣服和一些變裝用品。
記著柳宜修的話,孟侜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偷偷和管嘉笙說,問他要不要治。
管嘉笙拒絕了。
“母親她這輩子了為了管氏而活,若是我治好了,定然催著我娶妻生子。阿蘭她不顧世人眼光嫁予我,又因我而死,這輩子我不打算續娶,平白誤了其他姑娘。我不願違背母親,也不想辜負阿蘭,現在這樣是最好的。”
“我還未感謝孟兄替我震住那些嘴碎閒人,一並救命之恩,嘉笙無以為報。”
孟侜意料之中,但管嘉笙才二十五,他頓了頓道:“嫂子慧質蘭心,女中表率。但將來管兄若能遇到心儀之人,一定要開這個口。”
“謝過孟兄,嘉笙謹記在心。”
……
薑儀在管府外麵等著,看見孟侜提著他的小包袱出來,冷著臉接過來背著。
哼,外甥他偏要和皇帝談戀愛。
自古帝王三宮六院,誰能盛寵不衰?要換個人,以將軍府的勢力,一定逼著他這輩子隻能有孟侜一個。十八年前將軍府突遭劫難,沒能當好薑瑤的娘家後台,讓她由著孟甫善欺負。現在薑儀好不容易回來,外甥找的對象也是這麼糟心,為人臣子儘忠竭力,陛下若是辜負孟侜,他難道還能像對孟甫善那樣按在地上寫休書嗎?
“先去將軍府用膳。”然後再和孟侜一起搬去將軍府。
大將軍臉色鐵青,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暗衛們被攔在將軍府之外,隻好咬著手指在將軍府外圍牆上蹲成一排,好生可憐。
孟侜吃了多久飯,就聽薑信哭了多久。
這個有點多愁善感的少年身量抽長了不少,武功也精進,自稱表舅舅,在孟侜麵前還像個孩子。
薑儀忍無可忍朝他嘴裡塞了一個饅頭,“吃飯!”
“唔。”薑儀大家長的威嚴很能唬人,薑信哭餓了,大口大口嚼著饅頭。
飯後,薑信興奮地坐著,期待薑儀把孟侜一起抓進“天天練功學習排兵布陣”的行列。
大將軍練起兵來絲毫沒有人性,並且十分熱衷,按他的性子,一樣會對外甥嚴格要求。
有伴了。
孟侜吃完飯,提議要去花園裡散步,隨便練練拳腳。
薑儀板著臉:“你現在什麼情況你不知道?靜坐不能消食?練什麼拳腳?”又指著薑信:“你去校場跑兩圈,功課彆落下了。”
薑信目瞪口呆,要不要這麼區彆對待!
哭著練功。
孟侜覺得舅舅好像擔心過度了,還沒開口,薑儀先問他跟楚淮引什麼關係。
孟侜耳朵一紅,支支吾吾:“你情我願的關係。”
“那這個呢!”薑儀指著他的小腹,“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準不準備告訴他?”
要是告訴舅舅實情,八成要挨罵,他稍稍隱瞞:“剛知道不久。至於陛下,我得想想怎麼說合適。”
“我當初不同意你娘的婚事,她硬要嫁。現在我也拿你沒辦法。舅舅就問你一句,你這麼相信陛下?你能容忍他後宮三千?”
孟侜搖頭,“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