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
廂房裡傳來的響動嚇了門外聽著的梁九功一跳,他忙小心道:
“皇上?”
康熙迷糊著跌坐在地上,看著床榻上縮成小小一團,瑟瑟發抖的少女,跟隻貓兒似的,怕極了生人。
“朕沒事,備一碗醒酒湯,掌燈。”
康熙揉了揉額角,便站起身了。隻是酒氣上頭,這會兒還有些迷糊,他一路磕磕絆絆的走到椅子旁坐下。
靜姝看著幾次都想下去扶他一把,不然真摔出了好歹,可如何是好?
她不想做那無名無姓的庶妃,要做,她就要最好的。
靜姝被康熙的動靜弄的耳朵時時豎著,幾次都想伸手,又怯生生縮回去。
康熙好笑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懶懶的靠在圈椅上。今日是仁孝的百日,他看著保成傷情,便在坤寧宮多飲了幾杯酒。
酒不醉人,愁醉人。
也不知怎的,他竟頭腦一熱,動了自己宮裡的宮女。
其實這些宮女放在禦前,本就是包衣一族指著她們承寵,庇佑家族。可是想起方才少女那怕極了的模樣,康熙摸了摸下巴:
這怕是嚇著了她。
梁九功動作很快,不多時,一碗熱氣騰騰的醒酒湯便被送了進來,與此同時,整個房間豁然明亮,宛如白晝。
“朕怎麼會到此處?”
康熙一口喝了醒酒湯,隨口問道。
“回皇上的話,皇上您在坤寧宮飲了酒水,不願去後宮唐突了其他主子,便讓人抬著您回來了。
隻是走到廂房的時候,您說頭暈要歇息片刻,奴才便去給您請劉全來請平安脈了,劉全這會兒正在外頭候著呢。”
梁九功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的說著,可是眼尾仍看到那屏風後的榻上,影影綽綽的人影。
梁九功不由心下叫苦,他隻不過去叮囑下麵的人去請了太醫,就這麼讓人給鑽了空子,要是被太皇太後知道了,可沒他好果子吃!
康熙丟了一個桌子上的果子,砸在梁九功的帽子上:
“賊眉鼠眼的看什麼呢?還不讓劉全進來?”
“是,是,奴才這便去。”
梁九功引了太醫劉全進來,劉全問過安後便給康熙把了脈,小聲道:
“皇上龍體大安,隻是喜怒加劇,恐惹邪風侵體,萬望皇上平心靜氣,愛護龍體。”
這是沒事兒的意思。
梁九功鬆了一口氣,正要送劉全出去,卻被康熙叫住了:
“等著,來都來了,給她也請個脈。”
康熙隨手一指,赫然是屏風後的靜姝。梁九功忙上前去請,因著康熙並沒有明示靜姝的身份,梁九功低語道:
“姑娘,皇上施恩,您請吧。劉太醫乃是有名的聖手,便讓他給您請個脈吧。”
“奴婢,這就來。”
靜姝軟軟的說著,其聲切切,如黃鶯婉啼,如鳴泉擊佩。
靜姝應了一聲後,咬了咬唇瓣,那柔嫩的粉唇立刻多了幾分紅潤,輕輕一抿,那唇珠微顫,讓人看了便想一親芳澤。
宮女出了幾個大日子外,是不能上妝的,靜姝理了理自己身上的青色旗裝,隻有衣擺繡了一支白梅,可行走間卻滿是風流韻致。
“給皇上請安。”
靜姝垂眸繞過屏風,蓮步輕移,盈盈一拜。
借著行禮的姿勢,靜姝就近看了康熙一眼,不由呼吸一滯,忙將頭低的更低了些。
往日奉茶目不斜視,今日靜姝才發現皇上竟有一副好相貌,俊逸非凡,與好看哥哥不相上下呢。
如今屋內掌了燈,少女那照花出水,瑰姿豔逸之貌徹底顯露無遺,青衣素裹,氣質清雅。
康熙的目光在靜姝的身上定了定,後道:
“梁九功,賜座。劉全,上去請脈。”
梁九功認得靜姝,這姑娘被家裡養的嬌,雖有承寵之意,可是傻乎乎的不知道在皇上麵前顯露一二。
他提點了兩次,便擱置了,卻沒想到她自個今日竟有這番機緣。不過,有郭絡羅氏一族在後頭,她今個這也算出頭了。
也算是,傻人有傻福吧。
靜姝斂目在康熙下首坐下,劉全用帕子墊在了靜姝的腕上,那腕子雪白雪白,白的耀目,康熙目不轉睛的看著。
劉全請脈很快,他斟酌的說道:
“貴人脈象虛浮紊亂,似是受驚過度,心神不寧,稍後奴才開幾貼安神藥便可。”
“多謝太醫。”
靜姝飛快地撤回了手,那截皓腕一下子被青色的衣衫遮掩,隻餘幾根青蔥玉指不安的扯著衣袖。
康熙一看,笑了。
“行了,梁九功,送劉全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