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是冬至,這可是個大日子,所以康熙早早便將重要的折子都批下去了。
日色漸暮,魏道又帶著小太監,盛著綠頭牌來了:
“皇上,今個您翻哪位主子的牌子?”
康熙摸了摸下巴,看著排列規整的綠頭牌,一時竟有些猶豫。
前幾日,康熙對於自個該去哪兒都已經早就規劃的妥妥當當,這會兒難得的一日空出來,康熙一時有些無從抉擇。
而梁九功最擅長的便是察言觀色,見著康熙猶豫,梁九功突然單手握拳,在自己掌心狠狠砸了一下,他賠著笑:
“哎呦,啟稟皇上,奴才有罪!奴才有罪啊!今個郭庶妃給您送了張花簽,您前頭忙著,奴才便沒有呈上來,您看……”
康熙聽了梁九功這話,不禁想起自個昨日才惦記起郭庶妃那一截細細的腰,他抿了抿唇:
“你是乾什麼吃的?還不呈上來?一會兒自個去領罰!”
康熙嗬斥了一通,隨後低眸翻開了花簽,這一瞧,康熙頃刻便展了顏:
“好字,好句,妙啊!行了,今夜就郭庶妃吧!”
康熙捏著自己掌心那一張粉嫩的花簽,摩挲了一下,隻覺得其像極了郭庶妃嬌羞的臉頰,這紙張細滑但不及郭庶妃那身奶白的皮子。
梁九功見著自己揣摩對了皇上的心意,雖然被罰了,但也是笑著的。他這會兒便站在皇上的身側,眼尾一掃,隻見那粉色花簽上書:
“山有木兮,木有枝。”
梁九功雖然才學比不上朝中大人,可也知道這下句便是:心悅君兮君不知。
這可是姑娘家頗為直白的示愛了,沒看皇上臉上的笑藏都藏不住了嗎?
不過,這小小的花簽最絕的還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簪花小楷,梁九功心裡盤算著,即便是自詡才女的佟妃娘娘也略遜色呢。
這郭庶妃啊,不但人生的美,字卻更美!看過之後,讓人心中仍留餘香。
康熙唇角帶著笑,斜了梁九功一眼:
“你這狗奴才看什麼呢?還不快給朕收起來,放在床角的金絲楠木匣子裡!”
梁九功忙小心的從康熙的手中接過花簽,心中卻悄悄咋舌:
皇上對郭庶妃當真不一般,那金絲楠木匣子裡向來都是皇上的私印和一些重要信件呢!
不過也是,皇上自幼便喜歡通文墨的女子,沒看佟妃娘娘即便對詩書不通,也苦練了字跡?
“梁九功,備攆。你郭主子今個可是早早就把花簽遞過來了,你卻害的朕這時候才瞧見,一會兒自個去給你郭主子告罪吧!”
康熙笑著說著,手中提著的墨玉金絛手串在空中蕩起一個歡快的弧度:
“動作快著些,一會兒天都要黑了!”
“哎,皇上您請,禦攆已經等著啦!”
……
西配殿中,靜姝跳了幾次,隻覺得自己這一世沒有學舞真是可惜了。
自己這一身的筋骨,每一個動作都可以做的順滑流暢,該直直,該曲曲,而這甚至是自己沒有經過練習的結果。
這支舞本就是靜姝自己編成,再重新熟悉的過程中,她又加了一些動作,這一折騰便到了傍晚。
雪下的很大,即便是天早就陰沉下來,窗外也依舊被雪光映的微亮,靜姝帶著些微的喘息停下了動作:
“茯苓,皇上還沒有來嗎?”
她知道明日是冬至,皇上會特意空出來時間,隻是……皇上怎麼會一直不來呢?
茯苓小心的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水給靜姝,低聲道:
“奴婢親手將那花簽交給了梁總管,許是皇上沒有來得及看吧?”
靜姝抿了抿唇:
“這樣嗎?你去打聽一下,看看皇上今個宿在哪裡?”
茯苓應聲出去了,而靜姝起身走到了窗邊。她推開半扇窗戶,看著外麵的冰天雪地,可她整個人卻被殿內溫暖的炭火所包裹,非但不覺得冷,甚至還有一種夏日抱著冰鑒的刺激。
可這樣的日子,若自己隻是乾清宮的小小宮女時,所無法享受到的。
哪怕是為了這樣舒服的日子,她也不會讓任何人打亂自己的計劃。
所以,今日皇上到底會宿在何處呢?
是鈕妃,佟妃,還是馬佳庶妃?不,這三人已經都輪過一輪了,這一日,該是皇上心尖兒上的人了吧。
她,會是誰?
靜姝垂下的纖長若鴉羽的長街,指骨泛白的纖手在窗欞上無意識的輕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