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隻微微一笑,將手放入康熙的掌心:
“有勞皇上了。”
康熙旋之,將靜姝的手緊緊握住,眼中噙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不辛勞,朕扶著你。”
靜姝也回以微笑,隻是兩人之間湧動著的卻是不同與平常那中輕鬆和樂的氣氛。
而是,如同一條繃起的橡皮筋兒一樣。
一頭在靜姝手中,一頭在康熙手中,兩人都漫不經心的將這條橡皮筋兒勾起,不讓分毫。
隨後,康熙攜著靜姝緩緩而下,兩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牌樓之後。
幾位頂頭上司都走了,幾位庶妃也終於開始出來活動了。
李庶妃與王佳庶妃中間雖然隔了一個張庶妃,但因張庶妃一到菩薩頂便開始吃齋念佛,為已逝的兩位皇女祈福,也礙不著兩人。
是以李庶妃便索性與王佳庶妃在張庶妃屋前碰頭,兩人坐在廊下,輕搖羅扇,倒是頗有悠哉。
董庶妃也攜著五公主在院子裡玩耍,隻是卻是沒有過來的意思。
山中涼爽,加之禪院內尚有一棵百年古樹,綠樹蔭濃,涼爽愜意。
王佳庶妃一麵搖扇,一麵嗑著瓜子:
“哎呦,真稀奇,董氏你那懿嬪主子這回出去竟沒能帶上你啊!”
董庶妃抬眼掃了王佳庶妃一眼,冷聲道:
“這話你可敢在懿嬪娘娘麵前說?”
王佳庶妃一噎,將手中的瓜子皮揚了:
“姐姐幫我!”
李庶妃吹著山風正是愜意的時候,聽到王佳庶妃這話皺了皺眉:
“你且先安生些罷!董庶妃與懿嬪娘娘之間的事兒那容我等置喙,隻是……董庶妃,你這一路好似都不曾與懿嬪娘娘請安呐。”
能給主子請安,那是榮幸。
畢竟,哪個主子能將自己的時間撥出來給一個不上心的人?
董庶妃眸子微縮,繼續若無其事的逗弄五公主玩:
“李庶妃這話好生奇怪,娘娘憐惜小五體弱,允我多陪陪小五罷了。”
“是嗎?”
李庶妃似笑非笑的看了董庶妃一眼。
董庶妃麵無表情,語氣篤定:
“自然。”
“那董庶妃你,可要長長久久的巴著懿嬪了。”
說話間,烏雅若蘭的屋子裡溜出來一個宮女,董庶妃見著了喚了一聲:
“站住,你是烏雅庶妃的宮女?你要去何處?”
雲香低著頭,道:
“給幾位庶妃主子請安。奴婢去給主子打水洗漱。”
“好嘛,當真是出了宮一個個都懶散起來了!烏雅庶妃今個起的這樣晚,莫不是昨個那箜篌彈得累著了?”
王佳庶妃吐出瓜子皮,奚落道。
“那箜篌如何纏綿入骨,也比不過懿嬪娘娘的琴音,蒼茫壯闊,實屬下乘了。”
李庶妃也不緊不慢的說著,與王佳庶妃一前一後擠兌的雲香將頭低的更低了些。
……
山下,馬車內,皇太後擠在太皇太後的馬車裡,和太皇太後嘀嘀咕咕說著什麼。
“您今個瞧著皇上和懿嬪,可是有些不對勁兒?”
“哀家……冷眼瞧著,莫不是懿嬪與皇上在鬨什麼彆扭?方才那兩人明明站在一處,可是哀家卻覺得兩人離的老遠。”
“可不就是像您說的這樣嗎?皇上和懿嬪怎麼一夜間便生疏了?莫不是因為昨日哪位庶妃的那一曲箜篌?不過,如此清靜之地,彈出那中靡靡之音實在是令人不齒。”
“懿嬪瞧著不像是會因為這些個小事爭風吃醋的。況且昨個那一曲琴,你也是聽了,早就能給她搬回一城了。”
“那懿嬪與皇上……”
“罷了,年輕人有年輕人要做的事,哀家也懶得插手!”
太皇太後止了話頭,叩了叩車壁:
“皇上和懿嬪走到何處了,怎的這個時候還沒有見人影?”
“回太狼太後的話,奴婢瞧著似乎是懿嬪娘娘體力不支,在路上歇息了片刻。”
“得,皇上急巴巴的讓咱們下來,自個這還和懿嬪耽擱在山中腰!”
而此刻,在山中腰的靜姝也確實有些體力不支。
下台階的動作雖然看著輕鬆,但實則不然。
山中的台階本就高,且這會兒還有晨露打在上麵,每一步都需要繃緊神經,這一路下來不免精神疲倦。
也幸虧康熙一直以十指相扣的姿勢,緊緊抓著靜姝的手,否則靜姝還不敢行動。
但即使如此,靜姝也隻是悶頭讓康熙牽著走,兩個人這一路形成了一中詭異的沉默。
康熙走在前麵,下一級台階便頓步等靜姝一刻。
靜姝提著衣擺跟在後麵,轉彎便是那明黃龍紋常服的背影,靜姝撇了撇嘴,默然不語。
山林清靜,隻有那鳥叫與蟬鳴相映成趣,因為這格外清晰的二聲,使得兩人之間的沉默愈發明顯。
康熙與靜姝先行,後麵的梁九功等人自然不敢僭越,隻得在後頭徘徊著。
康熙眼瞧著走了一半,突然停步:
“朕累了,先歇歇。”
靜姝狐疑的看了康熙一眼,昨個她雖坐著攆子,但後頭也是聽宮人說過,皇上可是一氣從山下走到了山上的!
上台階如此艱難,皇上尚且不累,沒道理隻下了一半他便累了。
不過這會兒靜姝也懶得管康熙為什麼要累了,因為她實在是累的有些雙腿發軟。
康熙剛一發話,梁九功便取來了兩張軟墊,放在旁邊的兩處沿石之上。
山石冰冷,若不放上墊子,難免受涼腹瀉。
等靜姝一坐下,便從心底輕輕鬆了一口氣,然後借著寬大的衣袖輕輕撫摸了一下肚子。
雖然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可她仍然有些膽戰心驚。
在靜姝的記憶裡,後宮之中的女子總是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問題失去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