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他的身體已經比腦子更快地作出了選擇。
幾乎是在聽到這一聲響的瞬間,這位門衛先生直接一個側身,用力一腳踹上了不遠處那張即將炸裂的課桌,將其踢向無人的角落,隨後借力轉向反方向,一手抄起還呆呆坐在原位上的小男孩,另一手順帶拉上另一側的一名學生,儘可能地往遠處臥倒。
“趴下!”
在作出這一係列動作的同時,他也不忘出聲提醒其他人。
很快,他的話尾音便被一串接連不斷的巨響給吞沒。
在感受著席卷而來的熱量、四處飛濺的木片和無可避免的衝擊波時,六月一日在恍惚間看見了一道長發的身影朝本該逃生的相反方向跑去。
長發有些微卷、似乎帶一點褐色、寶藍色的耳飾……
是安部溪美。
這個名字幾乎是瞬間就浮現在了六月一日的腦海中。
她這是準備乾什麼?
按照炸彈犯的說法,他在教室內的炸彈中安裝有水銀汞柱,一點震動就足以讓其自動爆炸。
一旦有一枚炸彈爆炸,接下來等著的便是一連串的爆炸。
在趴下之後,六月一日確實聽見了不止一次的聲響,但是毫無疑問,比他想象中的次數要少很多,威力也沒有預想之中的大。
起碼和課桌中的炸彈數量並不匹配。
他可不認為炸彈犯有這種善心。
總不能對方是單純在吹牛吧。
爆炸持續的時間很短,但又似乎很漫長。
無比沉重的身體負擔和鼓膜強烈刺痛後轉瞬的沉寂讓六月一日陷入了一種充滿剝離感的恍惚之中。他如同處於翻湧的海浪、或是吸飽水分的海綿之中,這種自我失控的感覺也將他正在運轉著的思路不斷打斷。
也不知過了多久,六月一日覺得自己終於落於實地,思維也變得清晰了一些。
他先是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兩名小孩,簡單查看了一下他們的狀態。
孩子們緊閉著眼,但呼吸還算是平穩,表麵上看不出什麼嚴重的傷害,可能是因為受到了一些衝擊,再加上驚嚇,這才昏迷過去了。
至於有沒有內傷,則需要去醫院進行更詳細的檢查。
緊接著他緩慢扭頭,看向方才安部溪美所跑向的方位。
對方同樣護住了好幾個小孩,一眼看上去十分狼狽。
此刻她一動不動,也不知是生是死。
縱使腦子轉得還不是很靈活,但六月一日也知道現在自己該做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有些費力地爬起了身,踉蹌著走到安部溪美身邊,伸手搭在了她的頸動脈上。
當感受到那不是很明顯的跳動之後,六月一日這才略微鬆了一口氣。
隨後他站在原地,環視了整個教室一周。
整個教室內部恍若被分成了兩半。
他和安部溪美所在的一半是焦黑損毀、遍地狼藉;
而觀野老師和多數孩子所在的另一半,則隻是受到了一些波及,基本上還是完好的。
教室內怪異的現狀,讓六月一日迅速接上了先前所思考的內容,也猛然明白了不協調之處究竟在哪兒。
一年C班教室內的炸彈較為分散,每一份的量都不多,波及範圍也很小,但足以讓離得最近的人受到不輕的傷害。
炸彈犯會這樣設計,無非是為了讓自己的“遊戲”能夠持續性地進行下去。
如果一下把人全都炸死,那便沒人能陪他來演這出劇本了。
但安裝水銀汞柱的行為,又不像是要給其他人留活路。
將這一係列問題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之後,六月一日這才後知後覺地逐漸接收起外界的動靜來。
他隱隱約約聽見外麵有正在喊他的聲音。
但因為強烈的耳鳴正讓他的腦子嗡嗡作響,聽不太清楚。
他猜應該是目暮警官他們……
六月一日緩緩轉過了身,撐住窗台的邊沿處往外看去。
動作之時,他還不小心碰著了一把自己的腰背處,結果卻摸到一片黏膩。
將手縮回來一看,在有些模糊的視線當中,隻看見一片殷紅。
大概是被炸得不輕,所以大腦啟動了保護機製,自動屏蔽了疼痛這一知覺吧……
他不甚在意地擦了一下自己的手,隨後用沒有沾上血的小臂內側抹了一把臉,好讓自己的視野更加清晰。
這一回他終於看清了外麵目暮警官他們焦急的臉。
於是他下意識地笑了一下,想衝他們比一個“還好”的手勢。
但因為一時抬不起肩來,也就罷了。
在目暮警官他們的嘴巴一張一合,聲音完全傳到他耳中之前,他還有閒心看了一下自己的狀態欄。
果然,哪怕六月一日的血條比七月一日的血條更長更厚,此刻也即將見底,顏色也隨之變為了警示性的紅色。
玩家下意識地往自己嘴巴裡塞了一把紅棗和枸杞。
雖然是補血量較少的道具,但聊勝於無吧。
外麵的目暮警官他們,在爆炸聲響起之時,整顆心都如墜冰窖。
為什麼突然爆炸了?裡麵的六月顧問怎麼樣了?老師和孩子們怎麼樣了?
……
一係列的問題在他們腦海中閃過。
他們第一時間調配起了各種救援資源,一邊呼喚著教室中的人,一邊以最快的速度跑去查看教室內的狀態。
就在這時,他們看見六月顧問的臉出現在了玻璃窗後。
還不等他們展露出驚喜、欣慰又後怕的表情,就見六月顧問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然後整個臉上都被抹滿了血色,還露出了一個略顯猙獰的笑臉。
警官們:……
六月顧問,一瞬間從可憐弱小的受害者,變成邪惡的嗜血狂魔了呢……
當然,他們都知道,這是因為六月顧問受了傷。
所以吐槽歸吐槽,行動的效率倒沒有降低,甚至還更高了,內心中的憂慮也更添了一層。
就在這時,他們滿臉血色的六月顧問,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大把紅紅的東西往嘴巴裡塞去,填滿了整個腮幫子。
對方就這樣,站在焦黑的室內,隔著破碎的窗戶,沾滿鮮血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的,重複著咀嚼的動作,還一直盯著他們,時不時露出一個變形的詭異微笑。
警方:……
六月顧問!你在乾什麼啊六月顧問?!
難道是腦子被炸得不清醒了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