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跟蹤他的那三人對他造不成什麼威脅,但幕後的指使者卻不能不提防。
細川朝平在回到自己近期常住的安全屋後,第一時間就把房間內的一些關鍵信息和與他相關的所有痕跡都進行了清理銷毀,還原成無人居住的狀態,隨後攜帶著自己的物品,在蒼茫的夜色之中翻出了窗。
這並非是他謹慎過頭,而是一種在危機之前的直覺。
更何況,眼下這所房子正掛在遲川一日的名下。
他不願意給無辜的大學生帶去任何一絲一毫可能的風險。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能確認,並不是自己還活著的這件事被組織知道了。
如果組織知道了他是蘇格蘭的話,絕對不會是眼下這種溫和到堪稱拙劣的行事作風。
可細川朝平隻是一名默默無聞的普通市民,為什麼會被不明的勢力盯上?除非……
這位“普通市民”掛在安全屋的窗戶外,略一停留、思索片刻,便目標明確地轉身往某個方向縱身一躍。
不久之後,已經洗漱完畢、正準備上床休息的鬆田陣平聽到自己屋內的玻璃窗被敲響了。
就在他把窗戶剛推開一條縫時,某位不請自來的同期便毫不客氣地鑽了進來。
鬆田陣平:……
“告你非法入室哦!”
.
“早上好,遲川君。”
大學的校園中總是朝氣蓬勃,南洋大學九號教學樓前的主乾道上,一名男生衝遲川一日揮了揮手。
“常田君。”
聽見聲音的遲川一日側過腦袋,衝自己的這位同班同學一頷首作為回應。
“前幾天的課好像都沒見到你,你該不會是逃了好幾天的課吧?”這位姓常田的普通NPC一臉揶揄地迎了上來,“是不是偷偷和小姐姐一起出去約會了?”
“沒,我請假了,生病了。”玩家認真答道。
他很清楚,若是想要擺脫這些毫無收益的普通NPC的糾纏,就絕對不要隨便順著他們的話茬往下調侃。
隻要一本正經地給出回應,他們很容易就會覺得無聊,自動自覺地選擇離開。
果然如他所預料的一般,“常田君”隻是過來簡單地交談了幾句,隨後便找借口告辭了。
正在遲川一日為他自己應付“NPC們”的小訣竅而有些得意之時,一股危機感瞬時席卷了他的全身。
在經曆過炸彈威脅事件、還被迫撕了一張身份卡後,玩家在某些方麵已經變得極度敏感。甚至在他的理智意識到那是什麼之前,他的身體和直覺就帶動著他遠離了路邊的花壇,往相反的方向翻滾趴下。
幾乎是在他有所動作的同一刻,自左邊的花壇中傳來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很快,不斷有滾滾的濃煙自其中升騰而起。
這一聲巨響打破了原本祥和校園的寧靜。
不消片刻,警車、消防車、救護車逐漸聚集在了南洋大學內,好奇且不怕死的大學生們更是把爆炸地點圍了一圈又一圈,看起熱鬨來。
作為爆炸案指定受害者的遲川一日在遭受炸彈衝擊、短暫地失去意識前,內心中冒出了一大串亂碼。
歸根究底,他想要表達的中心思想就隻有一個:
策劃!你能不能有點創意啊策劃?為什麼又是炸彈?!
難道東京是什麼炸彈的特產地嗎?人均爆炸藝術家是吧?你有考慮過拿到拆彈警察身份卡的玩家的遊戲體驗嗎?
他本體明明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二學生、人畜無害的生活玩家,究竟招誰惹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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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視廳的早晨,一如既往地忙碌且熱鬨。
今早沒有什麼特彆緊急的警情,所以許多搜查一課的警官們都聚集在大辦公室中。
“這樣平和的日子真好啊……”一位小警員整理完手頭的報告書之後,不由得伸了個懶腰,冬日溫暖的陽光斜斜照射進來,讓人都不由得放鬆懶散了許多。
“其實,這種時候,要是能有六月顧問的手作糕點投喂,就再好不過了……”
那些名義上是“半成品”“實驗品”、實際卻堪比麵包店中售賣品的精致點心,一度是搜查一課眾人間最受歡迎和追捧的零嘴。
隻可惜……唉。
小警員嘀咕著嘀咕著,聲音便低了下來,最後轉變成滿臉的悵然若失。
各位耳聰目明的警官們自然聽見了自家同事的喃喃自語,整個辦公室內的氣壓也隨之沉悶了不少。
與相熟友人的永生離彆,想必無論經曆過多少次,都沒那麼容易習慣的吧。
相對來說有些格格不入的199號坐在諸位同事中間,認真環顧了一圈,不禁開口問道:“鬆田呢?”
雖然損失了一隻重要的隱藏NPC這件事讓他多少有些沮喪,但身為玩家的他還是要向前看。
比如說……找準下一個攻略目標,專心致誌地開始刷某卷毛NPC的好感度和相關劇情。
“誌園你忘了嗎?今天是月中啊,鬆田他會晚一些來。”
很快有人回答了他的問題。
199號先是一頓,然後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一般,恍然大悟道:“對哦!今天是月中。”
“是我不小心又忘記了。”
“咦……我為什麼要說‘又’?”
他低頭自顧自地念叨著。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認真想這個問題,目暮警官便快步從外麵走了進來。
“有人報告說在南洋大學內發生了一起炸彈傷人事件。佐藤、誌園,你們先跟著我過去看看。”
“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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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的鬆田陣平則是正抱著一束“飯團花”走在前往綠台警察醫院的路上。
說實話,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傻乎乎地抱著這玩意兒過來,畢竟這看上去蠢透了。
一切源於今天早上,某位不請自來的借宿者占據了他積灰已久的廚房。
對方大概是猜到了他今天的行程,所以問他要不要帶一些慰問品。
他本想一口回絕的,畢竟給現在的那家夥帶慰問品,帶了也是白搭。
但不知為什麼,他當時的腦子裡鬼使神差地想起了自己剛轉到搜查一課那天的情景。
本在進行拉仇恨發言的他被六月顧問的一束“飯團花”給塞了個措手不及,那段算不上和善的話也因此被強行打斷了。
對方似乎完全沒在意他在說些什麼,隻是拍了拍他的肩,仿佛缺了根筋似的叮囑道:“既然來了這裡,就和大家一起好好吃飯。”
亂七八糟的歡迎儀式,把氣氛也攪和得亂七八糟。
可如今想起來,還是讓人忍不住嘴角上揚。
鬆田陣平的腦子沉浸在回憶之中,嘴巴裡也就順口把“飯團花”這個詞給溜了出來。
然後……細川朝平就全程保持著一種奇異的眼神,遵照他的想法,真的做了這麼一束“飯團花”出來。
說實話,自己真的蠢透了。
鬆田陣平今天第無數次在內心裡這樣唾棄自己。
這“花”有什麼用?他總不能剝了包裝後,強行塞進自己幼馴染的口中吧。
可單放著又有些浪費食物,最後八成還是會進了自己肚子。
怪不得早上細川看他的表情,就像是見到了什麼騙吃騙喝的禽獸一樣。
不過……他莫名想到了六月一日,也就默認著收了下來,最後還是抱著這束“飯團花”走出了門。
你是想告訴我些什麼嗎?六月。
心中默想著的鬆田陣平走到了綠台警察醫院的入口處。
他不禁抬起頭,遠遠望向醫院左側大樓的第五層。
樓層儘頭的倒數第二個窗口內,他的幼馴染正靜靜地躺在那裡,等待著他的到來。
哪怕是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他也仿佛能透過窗口,看到對方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鬆田陣平深吸一口氣,抱著“飯團花束”就準備踏入醫院大門。
隨著他邁出腳步,一聲炸響自他剛剛遠望過的方向傳來。
在這一刻,鬆田陣平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
記憶一下將他拉回了四年前的那一天。
那日的公寓高樓似乎與今日的醫院高樓在他恍惚的視線之中逐漸重合。
在半空中逸散開來的滾滾濃煙讓他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Hagi!”
鬆田陣平的腦子一片空白。
也不知什麼時候,他開始跑了起來。
以他最快的速度,往萩原研二的病房處跑去。
仿佛是這樣就能夠追上些什麼一樣。
等他氣喘籲籲地一口氣跑上五樓,見到旁邊匆匆忙忙、麵帶緊張,但卻算不上特彆驚恐的醫護人員和病人們時,理智才算是漸漸回籠。
可能是他的直覺先一步給他報了平安,鬆田陣平才能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那個……請問,剛才爆炸……”
人的心理總是很奇怪。
鬆田陣平沒有選擇直接衝到自己幼馴染的病房中,而是順手攔住了過路的一名醫護人員。
“剛才501號病房發生了爆炸事故。不過好在威力不算強,那個病房也是空的,所以沒有造成人員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