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有所指。
緋紅的眼尾餘光流了過來。
戚厭動了下發僵的眼皮。
目光相撞。
女人溫柔道,“是您的禮物,祝您享用愉快。”
很難堪。
他就像是一顆糖,被人剝了糖衣,她銜上幾口,發覺味道不對,又匆匆吐出,散漫又隨意塞進破爛的糖衣裡,任他倉惶害怕地融化,在潮濕的天氣裡慢慢生出腐朽發黴的白毛。糖壞了,流出腥臭難聞的氣味,再被她扔進垃圾桶。
她攜著許粒,毫不猶豫地離開。
“金緋紅,你會後悔的。”
冰冷的、陰森的、沒有人氣的聲音,像一捧死去多年的爐灰,摻雜著絕望破碎的情緒。
戚厭眼珠猩紅,死死盯著那道身影。
但她沒有回頭。
亦如年少。
一次也沒有。
他從來沒有真正得到過她。
她說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全是裝的。那些溫存與眼神,也全是虛情假意。
可他當真了啊。
一廂情願還是當真了啊。
“你這樣很嚇人。”伊蓮夫人用小扇抬起戚厭下巴,“笑一笑會更漂亮。”
男人麵目痙攣,費勁牽動嘴角筋肉。
他笑不出來。
但沒關係。
他很聽話,他會學。
戚厭伸出手,尾指鉤住嘴唇,猙獰又瘋狂拉開嘴角,在疼痛間,銀絲滴落領口。
“噗哈哈哈——”
他學著她那樣猖狂大笑,精疲力儘地表演,直到聲帶破裂嘶啞。
係統聽得毛毛的。
係統:‘宿主,你就這樣走了?真留男主下來?’
緋紅:‘讓他快樂不好嗎?’
係統暗想,你這是在培養瘋子。
係統委婉提醒:‘男主黑化的話,劇情會不可控的。’
緋紅挑眉:‘戚厭不是一直都是黑化狀態嗎?放心,他接下來的路子不多,都是老套路,要麼是綁架囚禁,要麼就是下毒昏迷,我已經做好麵對疾風的準備了。’
緋紅坐鎮ERAL資本,等著男主出招。
但這一次她算茬了。
男主是下了手,對象不是她。
她接到了一通詭異的電話。
是許粒打來的。
整段聲音裡隻有少年驚慌的喘息,他似乎在拚命逃跑,身體撞開了濃密的草茬,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
“快來!這小子在這——”
“媽的敢弄傷老子的手,今天非得收拾他!”
“哥,這貨色漂亮,你先上!”
“嘿……媽的還咬人捆住他!”
哢嚓一聲,手機被摔碎了。
通話到此為止。
緋紅臉色平靜聽完了整段,係統卻有點心驚膽跳,它下意識調低音量。
“嗒嗒嗒——”
直升機鎖定區域,盤旋一會後降落下來,氣浪衝開草甸。少年呆呆坐在荊棘叢裡,他頭發淩亂,遍體鱗傷,手和褲子上全是血——緋紅和警察趕到之後,見著就是這一幅場景。
他周圍還躺了一個半死不活的男人,捂住流血不已的脖頸直哼哼。
緋紅單手撐地,她蹲下來,伸手去摸許燃的臉。
很冰。
他竟嚇得後退。
緋紅把許燃帶回了她的彆墅,他不肯去醫院,緋紅隻得請了醫生過來。
情況很不樂觀,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
特彆是許粒那一雙引以為傲的天才之手,被尖銳的利器劃傷,又被重物碾壓,手部神經受傷嚴重,如果不能完美愈合,他這雙手幾乎拿不起畫筆。緋紅哄著他縫針,纏了紗布。許粒吃不下飯,整宿整宿地做噩夢,他飛速消瘦。
少年臉頰的可愛的小肉逐漸消失了。
他不會笑了。
從緋紅接他回來的一周內,許粒沒有說過一句話,他甚至不肯洗澡,身上全是乾涸的血跡。這天緋紅決定下一劑猛藥,她撥開他衣領,吻他脖子,許粒嚇得尖叫,他想要推開她,反被女人抓住手腕,她輕輕道,“彆動,你手受傷,讓姐姐來。”
她溫柔舔舐著他的傷口。
許粒肌肉緊繃,輕微抖動,好久,他斷斷續續擠出字眼,“……彆碰,臟。”
“不臟,我喜歡。”
許粒防線破裂,崩潰大哭。
“他們,惡心,他們,摸我,好多人,他們,捆我,砸我手——”他眼淚砸在她肩頭,嘶啞哽咽,“你,為什麼,不來,不來救我,老、老子害怕。”
他嘴唇哆嗦,被牙齒咬得爛了,都是痂痕。
“你不是反殺了他們嗎?你保護了自己,你很棒。”
緋紅注視他,“我以你為榮。”
許粒緊緊箍住她的腰,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他,們,沒,得,手,我,不,不,給。”
“我知道。”緋紅的聲線融化在黃昏落日中,像奶油一樣甜,“燃燃弟弟隻跟姐姐好的,對不對?”
弟弟低低說,對,隻跟姐姐好。
兩個小時後,緋紅躺在浴缸裡,弟弟在她心口睡著。
她細細爬梳著少年那濕透的黑發,吻他眼角未乾的淚痕。
“有人傷你一雙手。”
她笑著。
笑意不達眼底。
緋紅寵溺摸著許粒的臉,哄道,“就讓那混蛋一無所有,再賠你一雙腿吧,好不好。”:,,.,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