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嚨乾澀,異物感強烈,“怎麼說?”
“咦?金小姐沒跟你說嗎?”
陳醫生就笑,“你初期的精神意誌是很消沉的,康複**低下,恢複機率也很小,但金小姐卻始終相信你能重新站起來,所以她聯合各方朋友,為你演一出戲,刺激你……她對你的性格了若指掌,果然你的恢複速度加快,真是奇跡……”
陳醫生仿佛想到了什麼,“等等,今天幾號,你們舉行婚禮了嗎?”
那頭傳來紙頁翻動的聲音,陳醫生祝賀道,“新婚快樂了哈哈,你們終於修成正果了,也是不容易!”
戚厭這頭沒有聲音,陳醫生擔心他誤會,多解釋了幾句,“戚厭,你彆恨她,她愛你,以致於為你背負了無數罵名,我看病這麼久,頭一個遇見像她這樣的……”
手機砸落大片淚水。
戚厭怔怔聽著。
怎麼會這樣?真相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男配[戚厭]虐心值97.2%。
戚厭冷汗涔涔,他捂住發痛的胃部,痛苦嘔吐,頭腦一陣暈眩。
“……兄弟!兄弟!”
戚厭昏迷了過去。
再度醒來,映入眼簾的是醫院的天花板,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的氣味。
似曾熟悉的場景,戚厭如墜夢中,他轉頭一看。
身側空蕩蕩的。
出車禍的那天,他死誌漸生,可還是被她從地獄裡拉回來了,她用基金和合同束縛著他,步步謀劃,讓他重新回歸人間。戚厭揪緊身下床單,心臟被細蟻啃著,刺刺地疼。男人掀開了被子,踉蹌著翻下床。
徐忍冬打了個瞌睡,聽見巨大的聲響,嚇得醒了。
“……戚厭!”
他連忙去扶人。
戚厭神色慘白,非要往外走,“……我要見她!”
“你先休息……”
他嘶吼。
“讓我見她啊混蛋!!!”
戚厭最終趕到了一處寺廟,那是徐忍冬套了秘書的話,要到了新婚夫婦的行程。戚厭趕得急,連身上的病服也沒換,天空籠著一片片陰沉沉的雨耳,隨後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來。而戚厭抬起頭,呆滯看著許願樹上的紅色祈願牌。
[小紅x燃燃:好好吃,好好睡,好好工作,好好愛我們的未來]
風一吹,那祈願牌翻了過來,背麵畫了一對龍鳳花燭,栩栩如生,精妙無比。
燃紅燭,賀新婚。
男配[戚厭]虐心值98.3%。
那對新人從廟裡出來,男生隨手拎起一把黑直傘,紅色穗子在扇柄處搖搖擺擺,他側過身,單手籠住女人的肩膀,頭低下去,說著親密愛語,又趁著四下無人,軟軟舔了一口她耳垂。女人的笑罵聲隱隱傳來,“你小狗嗎你,不許咬。”
徐忍冬是旁觀者,都替戚厭難堪,他低聲說,“兄弟……反正你腿也治好了,要不,還是算了……”
他以為戚厭是要興師問罪的。
“嘭!”
猝不及防,戚厭衝了過去,撞翻了那柄雨傘。
他攥著緋紅的手往外走。
拖不動。
許粒從背後抱住了緋紅,他一手箍住她的胸口,一手把控腰肢,小狼崽子格外護食,露出獠牙。
“姐姐!我的!你不準碰她!”
戚厭眼睛充血,“……我的!那是我的!你隻是個趁虛而入的小人!她愛的是我!是我啊!!!”
路人被他嚇得踉蹌,避開了走,在外圍指指點點。
“這怎麼回事?”
“被前男友纏上了?”
“可怕,那男的好凶啊。”
許粒卻不怕他,用臉蹭了下緋紅的肩窩,滿是依戀,“你說,你是不是老子的。”
緋紅裝傻,“啊?我是老子的啊。”
“金緋紅!”他氣惱,臂下用力絞她,“你剛才都在佛祖麵前發誓的,你要疼我的,你不準跟野男人跑了!”
緋紅含笑應允,“好,疼弟弟,姐姐不跟野男人跑。”
於是她伸出手,去掰戚厭的手指。
他不肯放,嗓子像壞掉的老舊風箱,有尖銳的顫音,“你為什麼瞞著我?你他媽憑什麼瞞著我?你覺得這是為了我好嗎?你把我耍得團團轉,又讓人告訴我,這是個為我好的真相?我不稀罕,我不稀罕你的施舍你聽見了嗎!”
在人群驚呼聲中,他抽出了一把軍工刀,刺向膝蓋。
藍色條紋的病服瞬間染紅。
他冷汗狂飆,疼得跪地。
刀刃映出了他痛苦的臉。
他嘶叫,“還你!我他媽都還你!我不欠你,我不欠你金家的!”
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撐著雨傘,烏泱泱一片。
有人舉起了手機,拍攝起來。
戚厭什麼驕傲都碎了,哪裡還在乎這點遮羞布?
許粒又撿起了那把傘,罵罵咧咧的,好在抖乾淨了雨水,又給緋紅撐上了。
倆人無動於衷,從他旁邊經過。
緋紅的手被人攥住了,他背對著她,雨水打落下來,病服濕透,緊貼著那一截優美脊骨,他的頭頸彎了下來,低啞地哭,“金緋紅,我們什麼都不欠了,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你能不能,留下來。我求你,留下來。”
“為什麼。”
她起了興致,突然回頭。
緋紅鬆開了許粒的手。
許粒嘴唇一咬,身體也開始抖了起來,他掐住掌心,強迫自己清醒。
戚厭陷在黑暗裡,突然照見了雲層裡的光,他一個激動,拖著血跡斑斑的膝蓋,爬到她麵前,仰著人,“……我、我……”
他垂下頭顱,不再掙紮,不再強撐那脆弱到可憐的麵子。
“我愛你。”
她是他噩夢,亦是救贖。
從年少時起,他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身上,受儘委屈,咽進仇恨,仍然沒能消除這一份複雜愛意。
緋紅半截身體探出了雨傘,烏發沾著雨絲,與他額頭抵著。
她盤著發,纏係著一卷淡金色的緞巾,莊重又明麗,細雨中蝴蝶般飛舞著。她溫柔摩挲著他的耳垂,像廟中觀音問她的信徒,“你愛我?心肝,你確定你愛我嗎?”
戚厭顫抖著摸索他的褲袋。
一枚鮮紅積木被取了出來,沾染了體溫、雨水和血跡,欲要交到她手上。
在戚厭看來,這紅色積木幾乎是他們的定情信物,她與他歡好時,總會讓他咬上一截,不讓他哭出聲。以往他總覺得惱怒羞恥,可所有事情攤開之後,曾經的過往恥辱就成了她愛的烙印,他心甘情願沉淪。
緋紅沒拿,她俯下頸,叼起了那塊神廟血色積木。
她唇色本來就豔沉,被這一襯,愈發鮮紅奪目。
戚厭蒼白清冷的麵頰湧上一抹嫣紅。
而下一塊,她臉一歪,舌尖一唾。
“咚——”
那塊積木被她吐了出來,一節節滾下石板階梯。
不見蹤影。
戚厭的眼珠子輕微抖動起來,起了霧,他問,為什麼。
要為什麼要扔掉那定情信物。
“遊戲結束了。”她渾身散發著愉悅至死的氣息,很瘋狂,很病態,聲音因為興奮而沙啞,“你真的知道所有真相嗎?你問我,我都告訴你啊。”
戚厭直覺那不是什麼甜言蜜語,他膝蓋又冷又痛,根本無法避開。
而緋紅攥住他的臉,強迫他聽。
“你以為你為什麼能成功逃婚嗎?是我支開了監控人員。你以為徐忍冬的出現真是意外嗎?是我讓他過去的。為什麼,我知道你想問為什麼。我不過就是想看看,你這頭豺狼,肯不肯搖尾乞憐,肯不肯剖開了心給我看。”
她輕蔑,“也不過如此。”
戚厭死死釘住她,寒意森森。
“看我乾什麼?”緋紅輕笑,撥開他濕漉漉的額發,“心肝,我不是一早告訴過你了嗎,我不是受虐狂,不會愛上一個瘋子,你怎麼還在白日做夢呢。”
戚厭麵皮痙攣,痛到極致,怒罵,“……你滾!你滾啊!”
男配[戚厭]虐心值99.6%。
她捏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戚厭怔住,旋即凶橫推她,“你……王八蛋……”
他惡狠狠咬住她的唇瓣,全是血沫。
可她還在吻他。
戚厭漸漸失去了抵抗力氣,他原本抓著她的頭發,手指又放鬆了下來,慢慢插入她的頭發裡,姿態頗為依戀。
緋紅住進了他唇舌禁區。
戚厭以為這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可是——
他聽見了笑聲。
“噗哈哈哈!!!”
她陡然爆發狂笑,猖狂病態,那雨水滑入了她的眼底,微微充血,如同濃霧籠著一片屍山血海。男主他完了,真的完了,她這麼弄他,一個吻竟然輕易獲得了他的原諒。
從此以後,他戒不掉她了。
“心肝,知道我為什麼吻你嗎?”
她笑得宛若某種邪典。
戚厭似有所覺,一陣陣鈍痛磨著心臟,他揪住了胸口衣領。彆說,彆說,求你彆說。
“分手吻,賞你的天真。”
“對了,告訴你最後一個真相,我不愛你,從年少至今,一次也沒有。”
男配[戚厭]虐心值100%。
戚厭心中瑰麗神廟轟然崩塌。
愛慕如殘骸,遍地潰爛。:,,.,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