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們皆俯首。
百官上朝,途徑禦街,春風峭寒,一盞盞燈籠搖擺在微冷的清晨裡,尤為清冷寂靜。
她們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無論新舊兩係,朝臣們心情很沉重。
在很多人的眼中,至尊就是一尊太平傀儡,她很溫順,像是一頭初生的羊羔,聽從她們的擺布。
至尊親政五年來,不殺諫官,寬容朝臣,手上沒有沾上半點血腥,都是由施太宰、呂司敗、周司馬等人代勞。可就在昨夜,青巒王帶兵謀逆,天子之劍開了刃,從珠璣街一路誅到寶瓶宮,砍下的頭顱多不勝數。
根據確切情報,至尊是一邊狂笑一邊殺人,越殺越上癮,婚服全濕透了,都能淌出血水來。
她們不寒而栗。
最害怕的是周母。
早知道至尊這麼瘋,她敢拒婚個屁!又不是嫌命長了!
不怕的,不怕的,我小兒子入宮當鳳君,大兒子同樣是至尊的心愛之人,再怎麼說,她生兒子有功,周家也不至於滿門抄斬!
周母又想起她大兒子,不由得暗歎一聲。
至尊心意變幻莫測,說好了要大周,又搶了小周過去,她實在是糊塗至極,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哪個?還是兩個都要?這,這也太貪心了吧?
好吧,人家是女帝,貪心也正常。
但周母素來知道大兒子的性子,他規矩守禮,卻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怕是受不了這等
兄弟共同侍奉君王的事。
周母愁眉苦臉。
她是真擔心大兒子會想不開。
要知道慧極必傷,情深不壽,他就算不說,事事藏在心裡,可喜歡一個人,哪裡是規矩體統能藏得住的?自從天子送來贄禮,他整個人都魂不守舍,茶飯不思,顯然牽掛著他的君王。可是他的君王,言而無信,娶了他弟弟做鳳君。
他又能如何呢?
周黎書立在房中,慘然一笑。
我的至尊,我鐘情於你,戀慕於你,你怎能……如此待我?
“咚咚咚——”
外頭有人敲門。
是周父。
他小心翼翼地問,“絮絮,你餓不餓,爹爹給你做了春筍……”
周黎書輕聲道,“父親,我不餓,你拿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待著。”
倘若他從未得到,也許他不會像現在這般難受。至尊,你不是說要娶絮絮哥哥的麼?我都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在你我新婚之夜,我會將銀籠玉鑰交付給你,同時也將絮絮交付給你。
可你為何要負我?
自始自終我隻是弟弟的替代品麼?
“那怎麼能行!”
周父心急如焚,壓不住自己的尖利聲音,“你已經兩日沒吃東西了!你是想餓死自己不成!”
禁衛軍昨日便撤走了,但周黎書把自己關在房內,一步也不肯邁出,老父親都快薅禿自己保養多年的秀發了。
周黎書喃喃道,“是我自作多情,餓死也好,不給家族蒙羞。”
“周黎書!”
周父氣得大叫。
“爹的!老子怎麼會生出你這孬種!你要真想要至尊,你就入宮去,又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至——”
周父的怒吼戛然而止。
周黎書聽見了。
他聽見了門外的腳步聲。
周黎書聲音更加輕了,“爹爹,我不願意,那很惡心。”
周父憋紅了臉。
完了完了。
你個小兔崽子說什麼惡心呢,人就在咱們房門前啊,你又不是九尾狐有九條命,你會死的啊!
緋紅拎走了
周父的食盒,衝他擺了擺手。
周父憋屈不已地離開。
不乾人事啊。
老子生的崽,怎麼一個個都栽在她身上了。這要不是至尊,周父都能脫下繡鞋暴打人一頓。
緋紅推開了門。
周黎書側對她坐著,窗戶沒開,一粒粒浮塵被日光映得閃爍,照見他肌膚雪白,雙眸澄透,好似虛妄的景色。
隨後他起了身,衝她折腰下拜。
“陛下。”
他仍舊恭順貞靜,隻是不再親密喚她至尊。
再沒有絮絮哥哥了。
她是他的弟妹,而已。
“哥哥何必多禮。”
緋紅去挽他手臂。
周黎書笑容疏離,柔聲道,“陛下是天子,執掌四方,禮不可廢。”
緋紅歎道,“你還怨我?我不是說了嗎,你弟弟是你的替身,那日青巒王帶領諸侯反叛,我怕傷了你,才讓周露白頂替上。”
係統:‘……’
這人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它悲歎,男配周黎書就是一隻規規矩矩的小白兔啊,肯定被她吃得死死的。
周黎書的瞳色被陽光照得淺淺一泓,他黑發懶懶束在玉冠裡,望之晶瑩潔白。
“所以侍寢也讓露白頂替上,對嗎?”
他說得很慢,很輕,很溫柔。
“就算不喜歡露白,也可以同他恩愛一夜,讓他叫了三十七聲,對嗎?”
作者有話要說: 兔兔哥哥他醋了醋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