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玉君鳳眼淩冽,掌門被盯得冷汗直流。
吾命休矣!
誰讓緋紅說得那麼理直氣壯,掌門也被洗腦了。
他咳嗽一聲,掩飾尷尬,“師祖,我說的是真氣,您消耗一場,應當注意修養。”
說著,掌門要扶他下仙台,也不知道是不是受緋紅影響太深,掌門見昆山玉君抬足,心頭一緊,手掌也高高揚起,護在他的腹部之前。
掌門嘴裡還道,“慢點,慢點,雙身子可彆顛著!”
昆山玉君:“……”
他在想是否要換一任掌門了。
掌門:“……”
師祖不會惱羞成怒拍死我靈虛吧?
兩人對視,靈虛怕死,率先使出禍水東引這一招,“師祖,快看,鄭風生好像有話要說!”
雖然對方披了另一副皮相,但看那應劫的功法,誰不知道他就是昆侖五子之一的鄭風生?
竹裡風生,文質彬彬,他的聲名雖然比不上逢仙真君,卻也是當代仰慕的天之俊傑,眾人都以為昆侖五子不但出自顯貴世家,又拜在昆山玉君的門下,年少聰穎絕塵,日後造化自然位列首榜,誰料世事急轉而下,那五大世家竟是做了妖女的餌料。
就連鄭風生這一等公子,也被妖女逼得沒了真身,不得不依附在一具靈軀之上。
但他們大感意外的是,這鄭公子非但沒有怨懟妖女,反而對她一往情深?
眾人不敢當麵議論,故而傳音。
‘這合歡多情,紅絲牽係,果真厲害。’
就連毀族之仇,都阻止不了公子的鐘情。
鄭風生知他死後,非議甚多,就連家族恐怕也不理解他,但他要是能控製自己,情絲也不會一生再生,扯斷了,還偷著長。
他張了張嘴,血流如泉,汙了緋紅的袖。
她隻是垂眼,將他的血跡擦淨,擦了一遍又一遍,同他說,“我會保留你破碎的元神,待他日,你可再生。”
鄭風生笑了笑,沒有揭穿她。
天劫之下,俱是灰飛煙滅,他雖然保留了一具殘軀,但元神早就碎得無法修補了。
十洲三島也沒有渡劫失敗還能複生的例子。
之前她殺他們師兄弟,外人看起來狠辣萬分,其實她已經留手,將他們的元神一一留存,若是轉世再修,天賦與靈根也會很大程度保留。也正是因此,鄭風生對她沒有絲毫怨恨,隻怪自己過分求取,惡了他人的心意,下場更是咎由自取。
他唯一愧疚的,就是將家族牽扯進來,斷送了他們的世家聲望。
好在這一切就要結束了。
他替她擋這一劫,未免沒有償還的意思,說是要一個來世,其實也已經是奢望。
但他死前,能聽得她一聲軟話,哪怕僅僅是一個好字,鄭風生甘之如飴。
不知哪裡來的力氣,鄭風生又撐著一口氣,把自己腰間的錦囊解開,顫抖著摸出一個竹哨子,它看起來是幼童所製,粗劣至極,卻因為主人日夜愛惜撫摸,變得圓潤細膩,也如聖物一般光華。
鄭風生邊咳著血,將竹哨子舉起,“這是,我三歲做的哨子,一直貼身攜帶,若是宗主不嫌棄……”
他慘白的掌根被人攥住。
鄭風生呆呆看著她低下頭,一並吻過他的掌心跟哨子。
男配[鄭風生]虐心值87.6%。
男配[鄭風生]虐心值96.2%。
男配[鄭風生]虐心值98.9%。
係統都不知道該罵宿主薄情還是多情了。
人家都要死了,你連人家最後的虐心值都不放過。
鄭風生之前從容赴劫,是因為他存有死誌,而現在,他被她親吻掌心,又覺得人間春景正盛,為何他不能再伴在她身側?
鄭風生笑著哭了,“鐘情宗主,風生不悔,隻是不能長伴,引以為憾。”
此時一隻胖球突然滾落下來,長長的鳥嘴裡銜著一顆拳頭大小的丹藥,欲要往鄭風生嘴裡塞。
不是瑞爐還有誰?
它因為膽小,被九九雷劫嚇暈了過去,好不容易蘇醒,又看見鄭風生奄奄一息,眼看就要灰飛煙滅,它扭頭在身上找了半天,終於從尾翎裡找到了一枚補天丹,雖然很心痛,但看在那小子這十年來照顧它精心的份上,胖頭決定先給他賒賬。
鄭風生作為投食者,早就跟胖頭建立起了勾搭成奸的深情厚誼,他向來熟知胖頭的摳門,這回突然拿出了收藏已久的補天丹,鄭風生愣了一下,又緩緩笑了。
“胖頭,我不餓,就不吃了,以後,以後,你要聽,宗主的話。”
他越說越乏,眼皮也漸漸闔上。
胖頭氣得跳腳,把補天丹硬要塞進他嘴裡,然而這丹藥比小兒拳頭還大,它塞了半天沒塞進去,丹藥反被鮮血浸透。
胖頭撲棱著羽翼,向緋紅求助。
而緋紅則是盯著鄭風生的識海,它迅速枯竭,飄出了最後一縷元神,微弱得根本沒人注意。
緋紅伸手抓住。
天穹的劫雲雖然消散了大半,但還有數十片等著吞噬這最後的元神,見緋紅“獨吞”,它們咆哮著,似要再度重來。緋紅完全沒將它們放在眼底,曲下雙肘,抱起了鄭風生的冰冷軀體,她本人亦是血肉模糊,宛如半具紅粉骷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