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不會吧?不會真的會有廢物,覺得腳下王土太多,還要跟其他人分享才安心的吧?”
宗政晚意抿著唇,“宗政緋紅,你不用譏諷我,當初倘若不是我送你四章符,你未必——”
“嘭!”
一塊牌位擦著他的麵門而過,摔在腳邊。
是開國始祖的長生牌。
宗政晚意臉色大變,“大膽!你瘋了!祖宗的牌位你也敢摔!”
“我隻是失手摔了一下祖宗的牌位,而你,卻是將祖宗的臉麵踩在腳底。”三公主宛若暴雨,驟然遮天蔽日,烏雲壓頂,“重生兩次的廢物,坐看父母被殺,宗族被滅,百姓被辱,反而替仇人的妹妹求饒起來了?你的膝骨既然這麼軟,說跪就跪,那就不要了!”
“來人!元魏駙馬冒充我朝太子,拖下去,杖責一百,以儆效尤!”
當士兵衝進來,暴力押下宗政晚意,他驚怒交加,“宗政緋紅,我是你兄長,你敢——”
“對了,兄長。”
緋紅鉗住他的臉頰,“忘了告訴你一事,我早已與七公主暗通款曲,你道她為何對你一往情深?是我與她做了交易,她早就知曉你的身份,隻有你,被蒙在鼓裡,她煽動你我反目成仇,企圖亂我軍心,你說可笑不可笑?”
宗政晚意怒火攻心,一口淤血噴了出來,“不可能,你騙我,熙兒,她絕不會像你一樣卑鄙……”
他喃喃自語。
“不可能,不可能……”
他被拖了下去,淒厲的叫聲混雜著一絲低不可聞的哭聲。
緋紅置若罔聞,她撿起開國祖宗的長生牌位,忽然問了一句,“宗政慈呢?”
士兵恭敬道,“宗政大人正在巡營,說是不能讓任何人打擾您的談話。”
宗政慈的確在巡營,但他巡到半路,被一道人影拉進了陰暗處,“副主,是我,魏童!”
宗政慈挑了下眉梢。
“什麼副主?你是哪個營的?怎麼叫人都不利索的?”
那守備打扮的青年有著一雙奇異的眼睛,透著幽綠的色澤,他低聲地說,“副主,請不要開玩笑,元魏如今是危在旦夕,需要您儘快回去主持大局!”他環顧著四周,愈發小心謹慎,他抽出了一張紙條,“這是七公主命我給您的信,您看完便知。”
宗政慈並沒有第一時間截下,他聽出了一絲不尋常,皺起眉頭,“你究竟是何人?”
“副主!”
魏童震驚不已,“您不記得我了嗎?您……什麼都不記得了?”
“什麼?”
宗政慈正要深入詢問,一隻手壓在他的肩膀上,烏紗從胸口掠過,“不是巡營麼?你在乾什麼呢?”
宗政慈心頭微跳,他下意識側過身,擋了一下魏童,鎮定道,“我正了解其他營寨的情況。”
“……哦?”
她似乎要看進來,宗政慈環住她的腰,“我了解完了,我們可以走了,對了,那位真的是你哥哥?他那麼文弱,長得跟你一點都不像……”他單手撤在緋紅的腰後,示意對方趁機離開,彆被她發現。魏童壓低著腦袋,往旁邊走了。
當夜,營寨火光四起,宗政慈陪著緋紅用膳,他還想著白天的事情,便有些心不在焉。
“怎麼不吃?不合胃口?”
宗政慈找了個借口,“我在想,你兄長愛上了敵國公主,會不會泄露我們的情報……”
“不會的。”
這位女君難得溫柔,“沒有任何人敢背叛我,若是有,喏,你聽——”
嘭!嘭!嘭!
一杖又一杖,沉悶碾壓著皮肉。
宗政慈奇道,“從早上打到晚上,他還沒斷氣?我這大舅哥,難道是修仙了不成?”
葷的,腥的,他在緋紅麵前是什麼話都敢說。
緋紅神秘一笑,“不是他,是一條不聽話的小犬兒。”
“小犬兒?”宗政慈吃了點醋,“區區一個不守軍紀的小子,你叫得這麼親熱乾什麼?”
他連飯也不想吃了,將緋紅抱了起來。
“回去!我要收拾你!”
嘭!嘭!嘭!
宗政慈路過那血腥之地,冷不防與對方目光相撞。
雙瞳幽綠。
是今日他巡營撞見的那個守備!
此時他正被人壓在地上,鮮血流了一地,他目光本有一絲期盼,後來看見他懷中的女人,期盼轉換成了恐懼,如同夜風中搖搖欲墜的幽微燭火,轉眼被唾滅。旁邊的人怒斥,“你個奸細,混入我軍營,究竟有何目的?說不說?不說繼續打!”
青年冷汗涔涔,他咬著牙,不肯吐露一字。
緋紅意有所指,“是個忠心護主的,可惜,他主人護不住他。”
宗政慈身體微微僵硬,又恢複正常,他若無其事經過,“理這些家夥做什麼?咱們快活去!”
半夜,荒山,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宗政慈翻了半天,終於翻出了那一卷染血的紙條,字跡早就模糊不清。
“嘭!”
他狠狠砸拳,目光多了一絲狠戾。
她肯定在瞞著他!
瞞著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緋紅的征戰還在繼續,她圍困元魏儀都半月,終於等到了恰當時機,深夜發起火攻,一舉燒掉元魏外城大營的輜重。
火勢漸漸蔓延到內城。
刀劍聲,奔走聲,呼喝聲,哭泣聲,尖叫聲,絲絲縷縷鑽入宗政慈的耳朵,這個國家正在瘋狂崩壞,並且快速滑向萬丈懸崖,他忽然有些喘不過氣。年輕男人下意識轉頭去看緋紅,零星的,猩紅的,又帶一縷熾熱的火灰落在了她的皮膚上。
她微微喘著氣,狂熱又興奮。
君王胸前捧著漆黑牌位,又低下頭,雙唇輕柔親吻,仿佛對待無價珍寶。
“你們真該睜開眼瞧瞧,今夜雖無洪水滔天,卻有烽火萬裡!”
她拔出了劍。
鋒芒銳利,劍指王城。
“汝,當祭!”
六軍齊發,勢如破竹,元魏儀都成了火海裡的祭品。
宗政慈身種情蠱,不能離開緋紅太遠,他就隨著她,一路殺敵,身上的盔甲都染成血紅,粘稠得令人作嘔,然而他心中的怪異越來越強烈。直到他遇上了一隊人馬,那似乎是皇室車隊,他跟為首的年輕男子打了個照麵。
一模一樣。
他腦海裡剛掠過這個念頭,車隊裡的年老女聲催促著,“快,快殺了他,他們要追上來了!該死的豺狼!”
年輕男子毫不遲疑,持劍與他交鋒。
哥哥處處留情,弟弟招招狠辣。
“刺啦——”
麵具破碎,他臉頰也多了一道血痕。
喧鬨的四周霎時寂靜無聲。
“……哥、哥哥?”
小王爺難以置信,又恍然大悟,夾雜著冷漠的仇恨,“你是鬼麵將軍?是你助紂為虐,亡了我們魏氏江山?難怪,難怪含章料事如神,處處掣肘我們,是你早就叛了我們,是你出賣了我們!你為了一個女人,竟然不惜獻上我朝,隻為討她歡心是麼!”
血液刹那凍結。
“……什麼?”宗政慈緊抓住他的胳膊,“你說什麼?!”
小王爺厭惡甩開他。
“放開我!你毀了元魏!你不配當我哥哥!”
“告訴我,快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男主[魏殊恩]虐心值76.8%。
男主[魏殊恩]虐心值89.3%。
[警告!警告!男主精神瀕臨崩潰!]
宗政慈冷汗浸透鎧甲內襯,他的腦漿仿佛被刀尖攪得破碎,疼得抽氣,“求你,快,快告訴我啊啊啊好疼!!!”
意識模糊之際,他的頭顱被人捧了起來,手掌溫熱,還帶著一絲血味。
“怎麼弄成這樣子?”
一如既往的深情。
他嗅到了熟悉的龍腦香,身體比意識更快,投入她的懷中,語調嘶啞破碎,“好疼,好疼,我好疼啊,紅兒……”
“那就不要想了。”
他費儘力氣,揚起下頜,雙眼朦朧,惶惶然如喪家之犬。
“我是誰,我是宗政慈對不對?”
他抱著最後的一絲期望。
“是的,從前你是魏殊恩,現在,你是宗政慈,是我的新郎,我們說好今夜要成婚的。”她溫柔道,“放心罷,雖然你我之間,曾有深仇大恨,但今夜,王城化作飛灰,待我處置了你的宗族,我們就什麼都不欠了,我們會白首到老的。”
她柔情似水,“你當知道,我愛你。”
他驀地爆發一陣狂笑,淚痣如血。
“你騙了我,你借我之手,毀了我的王朝……你說你愛我,還要跟我白首到老?哈哈,哈哈,哈哈哈!!!”
緋紅低下頭,正要與他抵著額,安撫他瘋癲的情緒。
然而——
“呸!”
他唾了她一口,如同惡鬼要生啖她血肉,“畜生!滾!”
作者有話要說:帶刺的玫瑰,可以盤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