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蛇纏(1)(1 / 2)

鳳城範家是有名的富貴人家,範小公子自生下來就是玉雪可愛,長大以後,更是容色惑人,可惜體弱多病,這麼多年來,藥都沒停下來過。範老爺跟範夫人擔心小兒子的身體,出生到現在一直精心照顧著,連風都沒讓對方吹到過幾回,小公子更是連院門都沒跨出去過幾次。

這也就養成了那小公子清冷寡情的性格,他對誰都是一副冰冷冷的麵孔,不願給出半分笑意。

範小公子出生那年,就有高人批命,言他今世命格奇詭。若能在十八歲之前逢凶化吉,則此生安然無恙,若不能,那麼範家一早就可以準備後事了。

高人還給範小公子定下了一字之名,乃“情”字。情者,喜、怒、愛、憎、哀、懼等,不至讓對方徹底淪為病魔的傀儡。

也正是有這個名字鎮著,範情才能艱難地活到今日。

範老爺和範夫人本就是中年又得子,聽到高人說小兒子活不長,當即懇請對方指點明路。

那高人隻道令公子與蛇有緣,便縹緲遁去。從此以後,範家便修了座蛇園,並從各地找來沒有毒的蛇飼養著。

高台上醒木一響,說書先生便悠悠然道:“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四周茶客打賞的打賞,催嚷的催嚷,一時間小小的茶館熱鬨到了極點。

郝宿單手支頤,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茶香繚繚,不多時,桌旁又出現了一錠碎銀,隻是品茗的客人早已遠去,隻有店小二因為今天又賺了筆賞銀而竊喜不已。

要是能多幾個這樣的客人,今年冬天他就可以過一個好年了。不過那位客人可真是奇怪,點了東西都不吃,手裡還拎著一個蒙了布的籠子,也不知道裡麵裝了什麼東西。

堂上的說書先生又換了一位,醒木一拍,新的故事就開始了。

出了茶館以後,郝宿便拎著竹篾編織的籠子一路往城東走去,最後停在一個固定攤位前,將籠子放下,而後扯開上麵蓋著的布。

嘶嘶聲立刻從籠子裡傳來,原來這裡頭竟全都是蛇,而郝宿則是一名飼蛇者,每天都會在這個時辰過來。

鄰近幾個攤點的人對郝宿都十分熟悉,無他,皆因這位看上去是窮苦出身,出來討生活的人模樣生得太好,一雙精致的桃花眼,五官俊美柔和,那滿身的氣質,若說他是王孫貴族都有人相信。再有就是郝宿馴養出來的蛇,哪怕是品種最凶狠的,在他麵前都格外乖巧。

但飼蛇者是當朝最為低賤的職業之一,尋常人根本不會從事這方麵的工作。所以儘管郝宿相貌不俗,也沒有人懷疑他什麼。

甚至久而久之,不知道是誰暗中編造出了郝宿出身不凡,後來家道中落,才不得已成為飼蛇者這樣聞者傷心,聽者落淚的心酸故事。

郝宿一一跟熟悉的商販打了招呼,而後便從籠子裡抓出了條青綠小蛇。說是抓,倒不如說是那蛇一看到郝宿,就自覺地纏到了他的手臂上,然後嘶——嘶——地吐著蛇信。

在他人眼裡無意義的嘶鳴,實際上是這條小蛇在像郝宿賣乖討好。

飼蛇者並非字麵意義上給蛇喂食的意思,他們會馴養、教導蛇類,讓它們聽從自己的命令,從而使它們可以做出各種各樣高難度的動作。

就算是再有經驗的飼蛇者,這一過程中如果沒有掌控好分寸,極有可能遭到反噬。但郝宿的那些蛇從來不會不聽話,相反,有時候或許隻要郝宿一個眼神,它們就能乖乖地行動起來。

比如眼下,青綠小蛇的尾部纏在郝宿的手上,上半身在空中支昂著,朝周圍吐了吐蛇信後,又從一旁準備好的果盤裡咬了一顆佛珠大小的紅果子。

緊接著,青綠小蛇遊到了郝宿另一隻手拿著的木棍上,在木棍上扭了一個高難度的動作後,又遊了回來,乖乖地將那顆紅果子放到了郝宿的手上。

周圍的人在郝宿表演的時候就已經被吸引了過來,見狀,紛紛拍手稱好。表演尚未結束,這隻是第一條蛇而已。

不遠處的轎內,紅衣公子半掀車簾,目不轉睛地看著那猶如眾星拱月般的飼蛇者,忽而咳嗽了一聲。他的五官生得極美,秋水與春光不足以形容半分,隻臉色極為蒼白,眉眼倦倦,體態更是孱弱無比。

此刻他的臉因為牽扯的病痛,浮現出了不正常的紅暈。肺腑之內亦俱是疼痛,叫他五指緊攥,白皙的手背青筋畢現,連指尖也是被逼得煞白一片。

“公子,您沒事吧?”

一旁伺候的小廝儘管已經習慣自家公子的身體情況,可每當聽到範情咳嗽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擔憂。

範情今年已經有十八歲了,可範家還是沒有遇到所謂能讓範情逢凶化吉的契機,範老爺跟範夫人早就不抱希望,隻想讓自己的兒子能快樂一天是一天。範老爺更是連棺槨都早早為範情備下了,就是怕小兒子有朝一日突發意外,身後事來不及準備,叫他孤伶上路。

這些事情範家上下都知道,因此他們對待範情也是格外儘心。雖然小公子性情孤僻,但對他們這些下人也沒什麼不好的,而且在範情身邊伺候也很省心,不管是看病還是喝藥,都十分配合。

“無礙。”

範情緊攥的拳頭鬆開,因咳嗽而帶起的陣痛也逐漸消失。不遠處的掌鳴聲經久不歇,範情掐著指腹,又掀開車簾看了一眼。

男人身上是最尋常的著裝,可還是將他襯得格外挺拔俊美。他眸色柔和,即使隔了這麼遠的距離,範情也還是能感覺到對方是一個性格非常好的人。

方才那一下並非發病,而是他……他在看到對方的時候,心情過於激蕩所致。

小公子在偷偷摸摸看著飼蛇人的時候,飼蛇人正指揮著第三條蛇出來,讓它跟先前兩條攀上長柱,一起舞動著身軀。

當範情出現的時候,係統就已經提醒了郝宿,目標對象出現了。不過他沒有去主動出擊,而是依舊在這裡不慌不忙地操控著幾條小蛇,並贏得了更加熱烈的掌聲,銅錢已經將瓷白的碗底覆蓋住了。

郝宿每天都會在這裡待上兩刻鐘,老客人也都知道,隻是今天在他準備要離開的時候,卻見一名穿著華貴的小廝走了過來,並將一大包銀兩遞給了他。

“先生,我們家公子見您藝法高超,想聘請您到府上馴蛇。”

時下“先生”代表的是一種尊稱,但也不是人人都可以被如此稱呼的,小廝會這樣叫,很明顯是他口中的公子吩咐的。

郝宿也不推拒,接過了銀子抬首:“可否領我去見一見你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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