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情並不覺得自己這樣威逼利誘有什麼問題,他的行事準則向來都是隻要有效就可以。
既然有簡單的方法能夠達成自己的目的,為什麼不用呢?
他就是要把郝宿緊緊地抓在手裡,讓他隻屬於自己。
範情如此坦白地告訴了郝宿這一點,人不但沒有離開郝宿一點,反而又近了不少,幾乎大半個身子也一起躺了上去。
鐵鏈哐啷的聲音不停,範情聽得高興地眯了眯眼睛,他蜷縮在郝宿的身邊,有一種難得的乖巧,卻沒有堅持太長時間,就又將腦袋擱在了郝宿的肩膀上。
他的世界裡沒有不應該做的事情,隻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如果我不答應呢?”
眼布並不是全然地看不見,等適應了光亮後,郝宿隔著眼布,還是能夠看見範情模糊的身影。
範情將他綁得很講究,手跟腳都伸展至了最大限度,沒有一點縮回來的餘地。
他也沒有掙紮,臉往範情所在的方向轉過去了一點,就連脖子上也都有一條鎖鏈。
原本應該還有一些輔助的固定,但範情擔心會提前把人弄醒,最後考慮了一下便放棄了。
那些也都是他一一試驗過,確定沒問題的。
聽到郝宿的問話,範情一點都不意外。他揚了揚下頜,主動又親了一下轉過頭的人。
郝宿不肯,他便一味強求,將人的下巴捏著,如同迫使對方喊自己夫人那樣。
他撬開了郝宿的嘴,在強|烈的悖德感當中和他唇|齒糾|纏,吻意愈深。
情景重疊的感覺讓範情興奮,好似在最初見麵的時候,他就這樣當著所有人的麵吻著對方。
呼吸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變得急|促,到了分毫都不能的時候,吻也終於停下。
範情隻知道追著郝宿親,卻不知道要如何紓|解自己,此時正無所遮掩地伏在郝宿的耳邊喘|氣。
他似乎對這一切都頗為滿意,並且有意地要讓郝宿聽到自己的聲音。
在這樣的狀況中,以一種鬆散卻又掌握一切的語氣道:“沒有這個選項。”
他從來就沒有給過郝宿選項,不管對方接不接受,都要留在他身邊。
“如果你不答應的話,就永遠留在這裡。”
範情開始在玩郝宿的手了,鎖鏈圈著手腕,手掌自然地微蜷。
他伸開手,跟郝宿比了比。郝宿的手比他大很多,應該說,因為這副身體太過瘦弱,對方整體都比他更大,兩人的體型差明顯,當範情縮在郝宿懷裡的時候,遠遠望過去,很像是一頭雄獅圈禁住了一枝玫瑰。
比了還不算,範情又跟郝宿十指扣了扣。
“我的手軟嗎?”範情的母親自來就以最嚴格的標準要求他,也因此,像那些有違貴族的事情,對方從來不會允許他做。
他的手上連一點繭子都沒有,細膩滑嫩,比品質最佳的蠶絲摸起來的手感都要好。
問完,範情沒有再講話,他似古老傳說中的危險紅月,沁透著,慢慢貼在了郝宿邊上,連講出的話都好像也帶出了香氣,馥鬱又邪惡的。
“我身上也很軟。”
範情語氣裡的冷意散了一些,引誘味道更濃了。甚至郝宿還能聽出來,對方有些遺憾自己不能抱抱他。
漆黑的夜裡,莊園一片沉寂,仆人們都已經睡下了,而新任的主人和他的繼子卻在房裡討論著這樣的問題。
在白天的高傲下,是喜歡得無可削減的癡迷。
“您想要我怎麼做?”
由始至終的敬稱,鐵鏈又哐啷響了一聲。
無論多簡單的話,從郝宿的嘴裡說出來也都好像帶上了特殊的誘惑力。
尤其是在現在這種情境下,溫柔堅定的人被威脅著,無能為力地妥協順從。
“愛我。”
範情清冷的聲音裡是徹底的甜蜜,他揭開了郝宿的眼布,一頭金色的長發映入眼簾。蒼白脆弱之下,是染如晚霞般的美麗。
名義上的小媽要求他,要愛他。
郝宿深藍色的眼睛像海域一樣寬闊寧靜,又是那樣溫柔的性格,當他全心全意地注視著一個人的時候,很容易產生一種他是在深愛你的錯覺。
範情的頭發都被蹭亂了許多,那種矜傲當中,蘊含著的是無限的歡喜和嬌氣的天真,同時還有一些骨子裡的陰戾。
郝宿被禁錮得不能移動分毫,除了答應範情的要求以外,彆無選擇。
又或者,他徹底認識到了範情陰險的真麵目,不再善心相對,將那些世俗的規定一條一條地擺列出來,大聲斥責他行為的荒唐。
郝宿眼皮半闔,像是在斟酌這樣究竟劃不劃算。
“隻要我答應您,就可以了嗎?”
“是的。”
“假如我欺騙了您呢?”
“那麼,我會把你重新抓回來,永遠鎖在這裡。”範情就是這樣一個自私可怕的人,他毫不掩飾這點。
氣息曖|昧間,郝宿將身體更放鬆了一些,隻是被範情扣著的手忽而主動抓住了對方。
他一隻手就將對方的手完全合攏住了,被碰到的皮膚立刻盈出一股酥|麻。
燭光當中,隻聽他聲音平穩,卻又越線十足。
“夫人,您的手很軟。”
視線專注著,又是那種咬念得極為標準的音節,即使兩人如此情形,也充滿了貴族禮儀的姿態。
像是在十分莊重的場合裡,紳士有禮地朝一位初初見麵的美麗夫人彎腰,然後盛讚他的漂亮。卻又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於握手的瞬間,暗中勾引著人。
偏偏郝宿又是以極為認真的神情說出的這話,他越是沒有狎昵之意,起到的效果就越適得其反。
範情新換的睡衣上沒有玫瑰了,但玫瑰好像又以另一種形式出現。
他抵著人,殷殷切切的。
“親我。”
於是郝宿便親了親人,是主動且自願的。
範情變得一團柔順,憐弱的胳膊摟著人,本就不甚牢固的領口才幾個來回,就鬆開得徹底。
跟郝宿在一起總會讓他格外開心且舒服,範情最是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所以他試探著要將自己往郝宿身上更靠著。
然而才碰了一下,就又受驚過度似的退了回去。
如果範情是一個對教會虔誠的信徒,那麼無疑,他今晚的所作所為是要受到嚴厲鞭笞的。
然而有郝宿跟他一起,範情又是什麼都不懼怕的。
但還是太羞|恥了,教義一條一條地浮現。
他純情得厲害,連人都綁住了,最後也不過是跟郝宿反複親了幾下就什麼都沒有再做了。
範情在郝宿麵前傲慢,盛氣淩人,又在郝宿麵前情動,神態迷醉。
他不介意被郝宿看到自己這副樣子,他喜歡被郝宿看到。
“等你睡著以後,我會放了你的。”
講話聲還是|喘|著的,彼此扣著的手也沒有放開。範情一派饜|足,很耐心地哄著人。
郝宿見他鼻尖都沁出了細汗,眼睛也是亮晶晶的,沒有多說什麼,便閉上了眼睛。
但顯然對方太過興奮,一刻都不能安生,看他如此聽話,又窸窸窣窣地朝他身上|蹭|了兩下。完全像是剛得了玩具的小孩子,愛不釋手。
郝宿從剛才的親近中發現了一件事,範情似乎不會太多的東西。
因此這一下也沒有什麼特殊意味,就隻是想多跟他親近一點。就連|胸|口,對方也都很謹慎地沒有跟他碰到,防止會出現剛才那樣的情況。
範情鬨騰得沒有太過,他還細心地檢查了一下,看郝宿被鎖鏈銬住的地方有沒有被磨傷。
因為對方全程都沒有掙紮過,所以上麵連痕子都沒有留下。
範情輕輕地撫摸了一下郝宿的手腕,然後就又慢吞吞地回過頭,盯起了郝宿的臉。
郝宿對範情的視線早就習以為常,他很快就睡著了。睡夢當中,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什麼時候將那些鎖鏈全部解開了,然後還收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郝宿身上還蓋了一床被子。不過不是他昨天晚上進來的時候放在床上的那套,而是顏色十分鮮豔的,很像是小夫人的風格。
範情回了自己的房間後,還又專門將自己的被子抱了過來給郝宿蓋上了。
淩晨的莊園透著一種格外的清涼,外麵的草坪上掛了好看的露水,還有鳥叫聲。
郝宿在窗戶上撒了一點飼餌,等洗漱完出來的時候,那裡就停了一隻鴿子。他將昨晚寫好的東西綁在了鴿子腿上,很快,鴿子就拍翅飛了起來。
管家定點在房門外敲了敲,並將今天出門要穿的衣服送了過來。
“少爺,這是您今天要穿的衣服,夫人已經在下麵候著了。”
眾人都摸不準範情要怎麼對付郝宿,從昨天到現在,對方似乎都是按照符合身份的禮儀來對待郝宿,挑不出一絲錯處。而且看情況,小夫人似乎還要將郝宿一直留下來。
管家低頭說著話,自然看不見郝宿鎖骨處刺目的痕跡,更不知道,昨天晚上小夫人究竟是如何同這位少爺親密廝纏,抵唇相親,有悖人倫。
“我知道了,有勞。”
郝宿接過衣服,回房很快就換好了,而後下樓跟範情一起用了早餐。
早餐也很精致,不管是顏色還是形式,都彆出心裁。
然後郝宿就又發現了,範情很挑食。他每樣食物最多隻動兩口,有的根本就是嘗嘗鮮,難怪被這樣精心養著,也還是如此瘦弱。
郝宿看上去隻是在履行著一個繼子應該對長輩的職責,給對方夾了一道菜。
“您應該多吃一點。”
話也不含絲毫曖昧,任誰都不能看出兩人私底下達成的協議。
但範情的腳尖卻是在餐布底下抵著人,郝宿的小腿也跟他的小腿挨著。他們在無人知曉的地方肆無忌憚地親密,違反一切道德倫常。
深藍色的眼眸溫柔如水,看著範情。
管家和周圍站著的仆人聽到郝宿的話後,臉色都不約而同地變了變。
小夫人最是喜怒無常,更不喜歡彆人教導自己,哪怕郝宿的出發點是為了對方好。他們暗自擔心範情會發怒,然而等了半天,隻聽到了範情讓郝宿多夾幾道菜。
好像經由郝宿的餐具盛起來的食物要更美味一點。
這頓飯範情吃得比平常更多,不過相比起一個正常的成年男人來說,還是太少了。
郝宿也沒有勉強,這種事情得循序漸進才好,否則一下子吃得太多,也有害無益。
馬車早就在外麵備好了,出於兩者的身份考慮,原本管家是要給他們分彆準備一輛,不過範情知道以後,吩咐隻備一輛就可以。
另外他還將郝宿的各項數據告訴了對方,讓他通知裁縫,儘快做出幾套來。
胡家的宴會還有兩天,他讓十幾個裁縫一起動手,務必要在明晩之前做好郝宿要穿的禮服。
範情對郝宿好不是說說,除卻這些以外,其它方麵也都為對方考慮到了。以前郝淮忽視這個兒子,甚至將對方當成一個死人,範情卻將對方捧著,他要將郝宿捧得高高的。
管家聽到郝宿的各項數值也沒有懷疑會是範情親自給對方量的,畢竟以對方的性格,這有點難以想象。
更多的,或許是郝宿自己給自己量的。
他在心裡歎了口氣,想著小夫人連讓裁縫親自過來都不肯,可見是輕視到了什麼程度。
也不知道這樣做出來的衣服到底合不合身,如果不合身的話,到時候少爺出席宴會,豈不是要出醜?
不過這些事情他一個管家也管不到,隻能依照範情的命令行事。
要去拜祭郝淮,出行的當然不止有他們兩個人。
莊園裡一些仆人也跟著一起去了,還帶了不少拜祭的東西。在這種表麵功夫上,郝宿和範情都做得很好。
馬車由十分尊貴的黑色和金色構成,兩人一進去,範情就將玻璃窗上的小窗簾拉上了。
四個輪子在車夫的駕馭下飛快地行走著,車內的座椅十分柔軟。
“昨晚睡得好嗎?”
範情今天穿著的是一套黑絲絨布料的中性服飾,底紋低調貴氣。問話的時候,他毫不顧忌地將下巴擱在郝宿的肩膀上,還用手指挑開了對方的衣領,檢查了一下肩膀上咬出來的痕跡。
然後他就不高興地皺了皺眉,昨晚的力氣沒控製好,郝宿的皮膚還是被咬破了一點。
範情對自己有點生氣,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明顯,眉眼都增了些戾意。
“很好。”
郝宿由著範情檢查,感覺出對方的不高興後,還沒有說什麼,就見對方伏過來了一點,舌尖在傷口處舔了兩下。
像小動物在受傷的時候,會躲在角落裡自己舔著自己一樣。
其實根本就不疼,再說已經一晚上過去了,也長得差不多了。
但範情在舔完以後,還是用很嚴重的口吻道:“以後要告訴我。”
“好的,夫人。”
又是一聲順從的回答,範情看上去還是對郝宿肩膀上的痕跡耿耿於懷。
他已經在腦子裡選好了不下二十種治療外傷的藥,準備回去就讓管家買回來,防止郝宿以後哪裡磕著碰著。
跟著一起出門的仆人看不到馬車裡發生的情形,但他們心裡還是捏了一把汗,擔心範情會在私底下的時候做什麼。
不過一直到到達目的地,裡頭也沒有傳出來動靜。
就是小夫人下來的時候,看上去像是剛剛動過一場怒,臉上有些薄紅,還有周身的冷態更甚。
跨步行走,禮儀標準,神態恣雎張揚。
郝宿就跟在他的身邊,脖子上的領帶比起出門的時候,打得要更加一絲不苟,連裡頭襯衣的扣子,也扣到了最上方。
範情的確在馬車裡為難了郝宿,卻是跟昨晚一樣,將人親了又親。他要得強,郝宿怕他承受不住稍微往後退了一點,便要一個勁地追上來,扣著也不放。
整個人都攀折到了他的身上,完全依靠郝宿才坐得穩。
範情的頭發被簡單地編了起來,柔順地垂在腦後。郝宿摟著人,手背碰到了他的發尾,手掌向外翻了翻,將範情的頭發收在了掌心。
投入得過分的人沒有注意到郝宿的這些小動作,那種饜|足之態又從他的臉上浮現了出來。
甜蜜又邪惡的。
現在是白天,不是晚上。
然而彼此這樣的親近,好像兩個人的關係也徹底地曝於陽光之下,明明白白地展示著罪惡。
等到了郝淮的墓地時,除了郝宿和範情外,仆人們都候在外麵。
“他是什麼時候死的?”
“半個月前。”
無論是提問的人,還是回答的人,語氣裡都沒有絲毫對郝淮的在意。
範情的回答更是帶了股濃烈的厭惡。
他的話很能讓人看出問題,以範情的聰明,不可能不知道郝宿會懷疑,但他並不在意。
他曾經是郝淮帶回莊園的情人,而郝宿是對方的兒子,現在範情在郝淮的墓碑前,光明正大地拉住了郝宿的手。
隻是隨意地玩著郝宿的手指,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靈魂的話,恐怕郝淮看了要當場氣活過來。
郝宿並沒有阻止範情這樣的舉動,兩人在這裡宛如完成一樁任務。
甚至範情還又讓郝宿抱了抱自己,心滿意足了後,才一起離開。
範情大概很喜歡這種當著其他人的麵偷偷親近的行為,所以回去的時候也時不時找機會捏捏郝宿的手指尖。
不過要吩咐管家的事情他也沒有忘記,等到了晚上的時候,範情的房裡就多出了十幾種藥膏。
兩人是下午回去的,一到莊園,範情便回了自己的屋子。在馬車上的時候,範情就告訴了郝宿:“一會兒過來找我。”
是讓郝宿去他的房裡找他,而不是像昨晚一樣。
四樓很少會有人過來,因為範情不喜歡被打擾。就連管家也隻是在餐點的時候上來,有時隻是搖搖通向房間裡的鈴,並不親自來。
郝宿是在範情上樓後五分鐘過來的,他才曲指敲了一下,房門就被立刻打開了。
範情的房間跟他房間的布局差不多,甚至有些相似。就連牆壁周圍,都一樣充滿了特殊的裝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