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親愛的哥哥(2)(1 / 2)

信息界麵欄上方“對方正在輸入……”幾個字停留了很長時間,對麵的人似乎在反複斟酌措辭。

翻了翻聊天記錄,兩人之前的對話也都很簡單,全是一些極為日常的對話。有天氣突然降溫的時候範情問他冷不冷,緊跟著就是他打電話讓管家給郝宿送了件厚衣服過來;有郝宿剛入學的時候,範情擔心他不適應,經常會跟他聊聊天,那段時期兩人說的話也比以往更多;有平時放學的時候範情問他到哪裡了,不管距離多遠,他都會親自過來跟郝宿一起往校外走。

對話儘管普通,但卻十分溫情。郝宿能看得出來,範情對他究竟有多好。

其中還有幾條是跟他講,如果在路上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不要去搭理。

這件事是有前因的,其實無論是範情還是郝宿,在懷德大學都是很出名的人物。真正來說,郝宿因為是被範情護著的,所以加諸在他身上的光環要更多,之所以不敢有人那麼明目張膽地討論他,是範情提前有過交代。

長得好看的人,到哪裡都是吸引目光的,更何況是像郝宿這樣的男生。於是某天在路上的時候,他就被人要了聯係方式。

範情當時剛好看到了,在他心裡,郝宿一直都是需要保護的,哪怕平時的相處中,他其實看得出來郝宿自己也可以保護好自己,但常年養成的習慣不是那麼容易改。範情也不想改。

他從這件事情裡覺得外麵打郝宿主意的人實在太多了,不說彆的,單說每次參加宴會時,那些人看在郝宿身上的眼神就讓他不喜歡。所以事後範情特意叮囑了郝宿這一點,並讓他專注學習,至於戀愛的事情……範情沒有說,這個話題最後不知道為什麼就這麼無疾而終了。

哥:臨時決定的,打算去國外看看。

哥:宿宿吃午飯了嗎?

範情和郝宿兩個人的專業都是毫無懸念的管理,看對方的回話,竟有一種已經打定主意,並且不會輕易更改的樣子。

回答完郝宿的話,那邊又跟著來了一個問題。

宿宿這個稱呼是小範情跟著自己的爸爸媽媽叫起來的,每次範情這樣叫郝宿的時候,都有一種格外珍視他的感覺。

好像一個麵無表情的小雪人懷裡摟了一塊寶貝,時不時就想探出手摸摸。趁著沒有人的時候,還會偷偷親一親,然後蹲在那裡神情冷靜的臉紅。

郝宿:還沒有,哥,你在哪裡,我過來找你

聊天界麵欄上方又在顯示正在輸入,對方似乎是考慮要不要讓郝宿過來找他。差不多兩分鐘左右的樣子,郝宿收到了範情發過來的定位信息,在圖書館附近。

剛好,郝宿就在圖書館,兩者相隔並不遠。他發了個“好的”表情包過去,同時順手將原來的備注改了一下,而後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就離開了圖書館。

論壇裡,在經過兩輪科普以後,發帖的樓主也終於回來了。

【樓主發完帖子去買午飯啦,消息來源絕對可靠】

【以及大家說歸說,不要在樓裡發圖片啊】

【這個消息是樓主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說的,至於其它內情,樓主也不知道】

【!家人們,我在路上看到範情了】

【啊啊啊啊還有弟弟,他們兩個人站在一起好養眼哦】

【對了,範情的朋友也在,是三個人站在一起好養眼】

講話的人就在圖書館附近,她無意給範情和郝宿帶來困擾,所以沒有說明地點。

不過新消息出來以後,又有人圍繞裴廷秋展開了討論。

如果範情想要交朋友的話,那麼他一定能有很多朋友。不過範情並不喜歡將時間浪費在無用的社交上麵,是以真正的朋友沒有多少。

裴廷秋是一個例外,裴家是大一那會兒搬到A市的,裴範兩家以前就有交情,裴廷秋因為跟範情的年齡相當,今年二十二歲,加上性格又特彆開朗,簡稱自來熟,才跟範情交上了朋友。

他們倆在同個班級,在郝宿過來之前,裴廷秋同樣看到了論壇上的消息。

有人知道他跟範情關係好,所以就問到了他這邊。

裴廷秋幾乎是跟郝宿同時問的範情,不過後者是先回答的郝宿,再回答了他。

當然,對於裴廷秋,範情連理由都沒有找。

“沒什麼原因。”

“沒原因你好好的要出國?之前範伯父都說了,等你畢業以後就去公司上班,還說宿……”裴廷秋經常去範家,跟郝宿關係也很好,他下意識想跟範情一起叫郝宿的小名,被好友清冷的視線一看,隻覺得寒氣逼人,立刻改了口,“還說讓弟弟畢業後也一起進去。”

從這方麵看過去,範情要出國的決定顯然是臨時做出來的。

裴廷秋的父母知道郝宿是養子,不過這麼多年來,郝宿這個養子跟範情這個親生的孩子在範家的地位也沒什麼差彆,甚至因為郝宿的年紀要小一點,父母還更偏愛些。所以他們對待郝宿的時候,也跟對待範情差不多,沒有戴什麼特殊眼鏡。

他們覺得既然人家一家四口在一起好好的,也就無畏在背後還要特意說起這件事,因此裴廷秋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範情和郝宿並不是親兄弟。

“再說,你真要去國外,能放心弟弟一個人在這裡啊,難道你就不怕他被彆人欺負嗎?”

裴廷秋覺得範情哪裡都好,就是對這個弟弟過分在意了。對方都已經十九歲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九歲呢。

隻要是有關郝宿的事情,範情必然都會親自過問,並且一一處理到位。

連讓郝宿皺眉的時間都沒有。

現在冷不丁得知他要去國外,裴廷秋比任何人都要驚訝。而且一點征兆都沒有,聽說範情都已經向學院裡提交申請了。

這個消息大概率是被學校那邊的人撞見了,所以傳出來的。

“他會照顧好自己的。”他的目光還在手機屏幕上,說話的時候渾身的氣壓仿佛更低了點,眼眸漆黑,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麼。

範情沒有說的是,他還會讓人定期將郝宿的情況彙報給他,就算到了國外,隻要郝宿有什麼事情,他還是可以幫他處理好。

聽到這話,裴廷秋也不好再說什麼。

給郝宿發了定位以後,兩人都沒有再往前走了,他們找了個能坐的地方等了會兒,期間裴廷秋還問範情國慶的時候有沒有什麼安排。

他們待的位置很顯眼,但範情不想郝宿多走冤枉路,因此坐下來以後還又給他畫了一份簡略的小地圖。

對於裴廷秋說的話,他也隻是有一句回一句。

差不多十分鐘以後,郝宿就過來了。

如果說範情是個冰塊的話,那麼郝宿就是春風。風一吹過來,立刻就讓人覺得一陣和煦。

比起論壇裡那張照片,真實情況下的範情要更加好看。郝宿遠遠就看到了人,樹影之下,他的眼皮略略垂下,五官穠麗瑰絕,不知道是在思考什麼問題,唇角不明顯地抿著,有點苦惱的樣子。

他在郝宿麵前從來都是以哥哥自居,仿佛永遠成熟穩重。但小時候的範情,不開心了同樣會抱著自己的弟弟可憐巴巴地掉眼淚,然後被比自己還要小兩歲的人哄著。

郝宿走了過去,腳步聲傳近的時候,範情也已經抬起了頭。

他的眼睛也很漂亮,在看到郝宿的時候,湧起了一抹不明顯的情緒,隱藏在冰山之下,極難被人察覺。從外表上看過去,範情連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冷冷的,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疏淡之氣。

“哥。”

郝宿聲音溫和,單個字被他念出來的時候,有種春風纏繞綠柳的錯覺。

於是麵無表情的人點了點頭,站起來簡短地說明了自己剛才在郝宿最喜歡的那家飯店訂了一個包廂,現在過去時間剛剛好。

他講話的時候字和字之間都像是帶了割人的鋒利,冰涼的。

郝宿在注視著範情,他人長得比對方高,這樣一來,視線也全都是下壓著的。不說話的時候,眉眼低斂,少年氣之下,更多的是侵略意味。

身高的緣故,使得範情在郝宿麵前總是有種單薄感。遠遠望過去,反而是範情更需要保護一點。

可實際上,卻總是他在保護郝宿。

郝宿很少會看到範情這副模樣,成熟又穩重的,跟以前那些世界不同。這個世界裡,範情是以他的哥哥自居,因此那種成熟也就不像是一般的成熟。

那麼,這個世界的範情還會像以前那樣,對他抱有超出常人的感情,會對他做出種種癡漢的行為嗎?郝宿的目光不覺深了許多,仿若變成了無數透明而晶瑩的觸須,在全方位地探知範情。

無聲的探詢,忽而又撤開了。

“哥哥怎麼跟裴學長在一起?”

範情和裴廷秋都是大四的,所以郝宿這一聲學長也沒毛病。倒是他那句哥哥,叫得範情有點措手不及。

才因為被注視而不自覺掐住的手頓時力氣更大了些,在指腹上留下了淺淺的痕跡。

他的皮膚原本就很白,稍微的一點情緒變化就能在上麵直觀地反應出來。

此刻耳朵輪廓那一圈已經帶上了薄薄的紅意,被刻意壓製著,才不至於太明顯。

在一副完全清冷的表象下,內裡如此激烈地反應著。又被兄長這層身份包裹,掙紮與逃避,壓抑與克製。

郝宿看見了,他每次都能看出範情的竭力。這種時候的範情,總是要比其它時候增添著更難以言喻的美態。

往往如此,他的眼角都會掛著一抹盈盈潮濕,等著他來吻儘。

不知道是不是郝宿的眼神過於深邃,以至於範情忽而有些招架不住地轉過了身。

“下午要去打球。”掩耳盜鈴一樣,說話的時候,瞳孔還在震顫著。

範情是一個非常自律的人,他的生活規劃清楚得近乎乏味。不過他兩年前突然多了項規劃外的愛好,那就是打網球這類非常消耗體力的運動。

並且頻率逐日上升,從一開始一個月幾次,到現在幾乎每天都要去打一場。

範情和郝宿都是那種不管在什麼領域,隻要用心學就能做得非常成功的人。

兩年時間打下來,他現在的水平已經是少有對手的了。

聽到他的回答,郝宿也不意外。他自然地走到範情身邊,跟裴廷秋打了個招呼。

對方性格外顯,看上去要比範情熱情許多。

“我剛才還在問範情國慶打算去哪裡玩,你呢,有什麼安排嗎?要不要來我的遊艇上玩玩,這個月剛買的,到時候我再約些年輕人開個派對,咱們來個國慶海上十日遊。”

裴廷秋是個很懂得享樂的人,光是想想,他描述的那個場景就挺有意思。

遊艇是他這個月剛買的,一共有好幾層,郝宿在朋友圈裡看到過。

聞言考慮了一下,又將目光投向了範情,看上去像是一個很聽哥哥話的乖弟弟。

“哥哥要去嗎?”隻是郝宿沒有等範情回答,就又道,“感覺挺有意思的,哥哥陪我去吧。”

不說他用那種溫溫柔柔的語氣叫人,就說他請求的本身,範情也不可能拒絕。

掐著的指腹一直都沒有鬆開過,裴廷秋正準備說範情國慶可能沒什麼時間,對方剛才說了,要處理出國的事情,還有畢業論文也要準備起來。範情優秀,所以導師的要求也比其他人更嚴格,說不定將來還會發表到期刊上。

誰知他剛張開嘴巴,就聽到範情答應了郝宿。

“好。”

範情側首看了眼郝宿,就見對方臉上帶笑地仍舊在看著自己,目光專注得不含任何雜質。他又一次轉過了頭,身上的冷氣不知不覺間散了許多。

跟郝宿說話的時候,範情永遠都是那樣縱容。

“海上夜裡比較冷,到時候我讓管家給你多準備一點衣服。還有,你小時候暈船,如果上去後不適應的話記得跟我說。”

郝宿平時也不是那種耽於享樂的人,很少會像一般世家子弟,在外麵瘋玩。

這一點既讓範情放心,又讓範情擔心他會不會被人排擠了。後來弄清楚情況,知道是郝宿自己不願意後,才安了心。

郝宿出門,範情總是會給他準備得妥妥當當。

裴廷秋都已經能想象得出來,如果郝宿暈船的話,範情一定當場就能派出人將他送回到岸上。

“我知道了,謝謝哥哥。”

尾音輕快,最重要的是,郝宿突然朝範情靠過去了一點,兩人的胳膊輕輕相碰,有熱度會隨著走動偶爾傳遞給彼此。

範情的手驟然蜷縮得厲害,可郝宿同時又看見了,在初時的想要躲避以後,道貌凜然的哥哥,又悄悄地伸展開了自己的手,手背似有若無的,蹭到了自己的手。

隻是一下,很快又分開了,緊接著是第二下。

還是一樣的。

不管過了多少個世界,範情都還是範情。他喜歡他。

郝宿笑容加深,手背無意一般,將彼此的接觸麵積增加得更大了些。

“哥哥要去哪裡打球,我可以一起去嗎?”

說話的時候,似乎身體也俯低了一點,將彼此之間的距離拉得更為親密。

範情的表情和動作基本上已經趨向正常,再過一個世界,就會全部好了。郝宿推測,距離“千裡姻緣”係統給出的任務,也應該快要結束了。

“就去附近的那個俱樂部,弟弟要玩嗎?我可以教你。到時候再掛個名,有時間就可以過來,很方便的。”

俱樂部是裴廷秋的另一位好友家開的,都是圈子裡的人,隻要打聲招呼就行了,不需要辦什麼會員卡。

裴廷秋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沒有讓範情接上郝宿的話。他看上去沒有什麼變化,可周身才散開一點的冷氣又重新凝聚了起來。

像一團流雲的黑色霧氣,一個人縮在牆角,有點怨念的樣子。

郝宿對這些運動不感興趣,不過多少都會一點。他對裴廷秋道了聲謝,說明了這一點,就又將話頭遞給了範情。

“哥哥為什麼喜歡打網球?”

這話令那團霧氣流竄得更明顯了,然而漂浮在空氣中的又是另一種激烈非常的情緒。

隻一瞬,就立刻被範情死死地按了下去。那是不可見人,連丁點都不能被發現的隱秘。

郝宿注意到,範情的眼角終於帶上了微紅。添加在絕對的冷清上,如同山巔之雪被點綴上了一瓣紅梅。

旖旎情繾,是高貴的糜爛。

“隻是剛好合適放鬆而已。”

學業負擔重,這種劇烈的運動的確會給人以很大的輕鬆感。範情的回答也沒有問題,但郝宿知道,他沒有說實話。

郝宿沒有問下去,倒是範情終於將剛才的話接了過來。

“你平時打得少,等會如果想嘗試的話,要先熱身一下。我會教你。”

“好,那就麻煩哥哥了。”

同樣的話,卻在郝宿這裡得到了不同的回答。

裴廷秋見怪不怪,他早就知道郝宿和範情的關係好。三人一邊說話一邊走路,飯店很快就到了。

範情提前點了菜,因此進去包廂沒多久,服務員就將飯菜端上來了,同樣都是郝宿喜歡吃的。

饒是裴廷秋跟兩人這麼熟了,但每回跟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都還是會被範情對郝宿的照顧衝刷到。

坐下沒多久,範情就向服務員要來了乾淨的手套,然後快速地給郝宿剝了一小盞蝦出來。郝宿喜歡吃海鮮,每次飯桌上有這些,範情都會提前給他處理好。

甚至範家專門有個廚師,就是範情特意找回來給郝宿做飯的。

兩人一個照顧,一個被照顧,彼此都對這樣的相處模式習慣了,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倒是外人看了,每每都會心底一陣驚訝,並感歎他們這對豪門兄弟的關係太好。

裴廷秋是獨生子,但圈子裡那些手足相殘的事情,他也沒少聽說過。

他第一次見到郝宿和範情關係這麼好,都有點不敢相信。後來也是跟他們往來的時間久了,才漸漸習慣了。

“範情,你對弟弟這麼好,以後去了國外能習慣嗎?”

在他看來,範情要是去了國外,不得給郝宿身上安裝個攝像頭才能放心啊。

這話隻是玩笑話,裴廷秋說了自己都沒有在意。但範情拿筷子的動作卻是一頓,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忽而,他的碗裡多了一塊排骨,是郝宿夾過來的。

郝宿的目光看得範情心裡一軟再軟,混亂的思緒就這麼被打斷了,他沒有繼續想,抬手又給郝宿夾了許多。

“你自己吃,不用給我夾。”

又是那種一本正經之下的親昵對話,郝宿有點想捏範情的耳朵。

他沒有這樣做,隻是笑了笑。溫潤,無害,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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