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爾一共給了他們七天的時間,在這七天內,除了偶爾考查一下他們以往的學識有沒有記住,就隻有這一件事。
另外,除去主殿,供奉官並不拘束他們去彆的地方。
郝宿在又一次檢查完自己的玫瑰以後,站起了身。
而後他就聽到了一聲小鳥的叫喚,對方正撲騰在一大朵玫瑰裡麵,看上去.快.活.得厲害。
“啾~啾~”就連鳥叫聲也比以前更婉轉了。
“是你?你就是神殿當中那隻小鳥嗎?”
小鳥的顏色極為鮮亮,因此郝宿一下子就認出了對方。
這還是他們一起來到神殿之後,第一次見麵。
因為神殿實在太大了,裡麵的每一樣東西小鳥都非常喜歡,所以這些天它一直流連在彆處。儘管準供奉官們都知道神殿裡多了一隻小鳥,但誰都沒有見過。
聽到郝宿的聲音,小鳥從玫瑰花心中擠了出來,然後再次地繞著他飛了一圈。
它的羽毛比起之前要更加蓬鬆了,最近托爾給它喂的食物有點豐盛,再過一段時間,恐怕它都住不進自己的寶窩當中了。
“啾唧唧。”
神明喜歡的那名人類。
小鳥呆萌地睜著一雙綠豆眼看著郝宿,不過郝宿並不能聽懂他的話,還在問它:“小家夥,你怎麼飛進來了?”
“啾。”是神明讓我進來的。
郝宿像是對這隻小鳥很感興趣,跟它說了許多話後,才打算離開。
“好了,我還有事情,下次再見。”
他實在溫柔,連對一隻小動物都是輕聲細語的。
小鳥並不知道郝宿有什麼事情,它隻是看到對方離開的方向是衝著神像所在的主殿。
“啾啾。”
它從這支玫瑰花跳到了那支玫瑰花上,一不小心還帶散了一朵,讓幾片花瓣飛了下來。
雖然托爾說過,準供奉官除非沐浴更衣,否則不能輕易進到主殿,但是郝宿是神明喜歡的人類。
因此理所當然的,他在小鳥的眼中就屬於例外。
羽毛蓬鬆的小鳥在玫瑰花叢裡打夠了滾以後,才抖了抖身子,然後跟在了郝宿身後。
神殿實在是太大了,如果小鳥不是被神明格外照顧,恐怕也會迷失在裡麵。
但郝宿看上去極為輕鬆地就辨明了方向,並且準確地來到了主殿所在的位置。
主殿有好幾扇門。
最大的一扇是向那些前來敬拜的人類開放的,他們會從神殿的正大門,一路走進這裡來。在正式跨進去之前,他們還會經受聖水的洗禮。
通常,這些都是在神殿的其他供奉者——即供奉官手底下的那些人做的。他們會沾一點聖壇裡的水,然後將其輕輕彈至信眾的眉心。
側門稍小一點,它是隻向供奉官開放的一道門。
神殿當中所有的門都是沒有鎖的,神明在看著,隻有合適的人,才能走進合適的門裡。
當供奉官站在這裡的時候,門自然會開啟。其他人想要利用這扇門偷偷進去的話,是做不到的。
此外,主殿四周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門。
每一道門都連接著裡麵不同的布局構造,有些時候,供奉者們也會從這些門裡進去。
郝宿來到了一座不起眼的門前,他並沒有做什麼,門就已經為他開啟了。
他的身上有神明的氣息,人類感知不到,但範情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隨時隨地都能感知到,那究竟有多濃鬱。
除非是做儘了親密的事情,否則不可能會如此。
因此,在某種意義上,不管郝宿想要去往神殿的哪處,都是能被允許的。
他是得到神明愛意的人,他理所應當地擁有這些權限。
當郝宿走進主殿的時候,神明正在自己的藏書室內。
他在翻閱一本書,以至於忘記感知郝宿的存在,沒能第一時間發現郝宿來到了這裡。
郝宿沒有意外門會打開,他從那扇門走了進去。
主殿跟其它的地方相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離神像更近,目之所及都好像充滿了一種不容褻瀆的神聖氣息。
郝宿順著進來的路一直往前走著,不知不覺就來到了一處很高的地方。
他將主殿繁複的構造記在心中,而後快速地分辨出了幾條重要的路徑。
“啾啾。”
那隻小鳥一直跟到了郝宿進入主殿為止,它想起自己上一次要去找神明,結果被對方送走了的經曆,拍了拍翅膀,最終沒有再跟進去。
它今天要再去吃一個橘子!然後把橘子掏一個洞出來,當做自己的新家。
範情已經將書看到了第八頁了。
不知道上麵究竟寫了什麼內容,以至於他唯一露出來的眼睛已經開始情態非常。
手腕的荊棘又在警告一樣地發出刺痛,這回紮到了皮膚當中,好久都沒有恢複正常。
他放任自己所有因那本書而起的變化,藏書室平時不會有人,這裡隻有神明可以踏足。
所以範情並不擔心,會被人看到自己這番模樣。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郝宿竟然出現在了這裡。
“這位……先生,請問您還好嗎?”藏書室太過安靜了,青年的聲音竟然在裡麵響起了回音。
但在這種時刻,郝宿的聲音對於範情來說是致命的。
它一下子就讓那些被書本影響到的情緒更加泛濫,從而眼尾也更紅了。
範情抬起頭,就看到郝宿已經近在咫尺。
那熱對於範情來說,有些燙人。
因此,當郝宿碰到那名裹得嚴嚴實實的男子時,就聽到他發出了一聲極為……克製卻又難掩情蕩的聲音。
這聲音在藏書室是那樣無所遁形,哪怕範情想要狡辯,也沒有辦法。
於是就見郝宿的表情愣了愣,而後匆匆將手收了回去,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樣子。
但同時,他的眉宇之間又露出了一絲罕見的嚴厲。可惜他太過溫柔,以至於這嚴厲顯得並不攝人。
“先生,這裡是神殿。”
他在提醒對方,不應該在聖殿發出如此不雅的聲音。
範情已經回過了神,並且將手中的那本書借用神力悄悄放回了原位。
隻是白袍之下,他連手指尖都已經在泛紅了。
“抱歉。”神明在向人類道歉。
“你應該向神明道歉。”
郝宿嚅囁著,可眉間的嚴厲已經在聽到對方的抱歉後軟化了下來。
他真是一個太過容易心軟的人了,神明已經無數次地驗證過。
每回隻要自己稍微提出一點要求,對方就會竭力地滿足,他忘記了兩個人的初衷隻是一場公平的交易。
這種時候的郝宿,通常都會讓範情無力抵抗。
“我會向神明道歉的。”
範情說這話的時候,想起了主殿當中代表夜間神明的雕像腳邊,金鏈上的水跡已經越來越多。
它們明顯得快要凝為實體,不經意間,就能看到光澤轉動。
“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是……供奉者嗎?”
等提醒過對方以後,郝宿才想起問對方的身份。在提到供奉者的時候,他不可避免地慌亂了一下,因為托爾告訴過他們,供奉者一向隻會出現在主殿。
而準供奉官們,是無論如何也不可以在正式的選舉之前,來到主殿的。
他已經犯了大忌。
郝宿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無比難看,他匆匆忙忙地就想要離開這裡。
隻是範情卻比他更快地拉住了人,然後告訴他:“這裡是藏書室,我不是供奉者。”
他不是供奉者,他隻是一名維護藏書室整潔的人員。
“真、真的嗎?”
“真的,我以……神明的名義起誓。”
在西爾郡,以神明的名義起誓是非常嚴重的話。
因此聽到這裡,郝宿才真正相信了,他的目光中透出了一些慶幸的意味。
“還好,要不然的話,我就會被供奉官趕出去了。”
郝宿的話已經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如果隻是一般的前來叩拜神明的人,是不會這麼害怕來到主殿的,除非他是那剩下的二十六名準供奉官之一。
範情見郝宿沒有察覺到自己拉住了對方,手動了動,沒有鬆開。
這是他第一次以白天的模樣,被郝宿看見,他想多牽一會兒。
“你是準供奉官嗎?”
他向他問起了一些普通的問題,好像真的是一名常年待在藏書室,不問世事的清掃人員。
“是的。”準供奉官是一項非常榮耀的稱謂,青年在說出來的時候,臉上添了些害羞的笑容,“原本我是打算來借閱一些養花的書籍的,供奉官最近在教我們養玫瑰,我怕出現什麼意外,所以想多了解一點。”
“隻是這裡實在太大了,我走了一會兒就迷路了,不過還好,沒有走錯地方。”
範情聽到郝宿的話,這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隻是,郝宿還是走錯了。
神殿當中有兩個藏書室,一個是普通民眾也可以借閱的,另一個就在主殿背後,隻供神明專有。
這裡記錄了自神明誕生以後每一個跟對方有關的東西。
郝宿要找的地方,應該是另一處藏書室。
那裡跟主殿的位置很近,稍不注意的話,的確是會走錯的。
範情並沒有懷疑,原本,對方在他眼中就是一個過於老實的人。
就連那個時候,郝宿都會抱著他,跟他說:“你讓我好舒服。”
這種直.白又不加掩飾的話郝宿從來都不會因為範情的身份而有所隱瞞,但他會在他的耳邊,用著充滿歉意的語氣小聲地說出來。
話語的本身,就是對神明的不忠。
可即便如此,郝宿也還是感覺到了,並且將它說給了範情聽。
“原來你是想要找花卉書。”
範情這時候才鬆開了郝宿的手,同時,手腕上的荊棘也一起略退了些。
他眼角的浮紅尚在,轉身,在書架上拿出了一本郝宿需要的書。
神明無所不能,隻要他需要,就能擁有什麼。
“是這本嗎?”
書籍的封麵上就是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說是花卉書,實際上有一半都是在講玫瑰。
郝宿翻了幾頁,就一臉驚喜地朝範情道謝。
“是的,真的太感謝你了!”
“不客氣。”範情說完,看著郝宿又開了口,“我一個人在這裡太無聊了,如果可以的話,你能夠經常來陪我嗎?”
他原本打算等郝宿成為供奉官以後再和對方見麵的,但現在既然已經被對方提前看到了,範情就不想再等了。
愛欲之神是他,清掃人員是他,他總是能陪在郝宿身邊的。
範情已經不滿足於隻有夜晚才能獨占郝宿的時間了,他想要每時每刻,都能光明正大地看到郝宿,同時,被郝宿看見。
這樣的要求對於郝宿來說並不為難,他們剩下的幾天除了照料玫瑰以外,如果供奉官要進行考查的話,會提前通知的。
因此每個人都有非常充裕的時間。
“好的,有空的時候,我會經常過來的。”
“對了,剛才我過來的時候,你為什麼……我是說……會發出那樣的聲音?”
哪怕已經跟愛欲之神夜夜相處,郝宿在問出問題的時候,也還是顯得極為不好意思。
尤其,他們還處於神殿當中。沒有愛欲之神的神力影響,這對於他來說,實在有些難以啟齒。
他尚且不能在清醒的狀態下,完全坦然地麵對這件事。
於是說話的時候,臉色也就帶出了點不自然。同時,他還想起了愛欲之神。
手腕上看不見的圖騰又發出了一股灼熱,範情同步感受到了。
“我……有些不舒服。”
“原來是這樣。”
郝宿深知是自己想錯了,充滿歉意地朝範情笑了笑。
“我跟隨供奉官學習到了一點醫術,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讓我看一看嗎?”
他對於新結交的朋友十分熱情,這令範情產生了一些微末的妒忌。
分明,這個人就是他自己。
“可以。”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那麼,請將手交給我。”
郝宿沒有貿然地伸出手為範情做檢查,而是這樣告知了對方。
神明的身軀向來都是被白袍遮擋得嚴嚴實實,可此時卻在郝宿的麵前,露出了自己皓白的手腕。
範情將袖口往上掀起了一些,方便郝宿的檢查。
“請放鬆心情。”郝宿在將手搭過來之前,還這樣告訴他。
這令範情無可自抑地將話術安放在了另一個場景裡,郝宿會同樣地告訴他,請放鬆。
可隻要他這樣說,範情就總是無法做到的。
不等他多想,郝宿的手就已經放在了他的手腕上。
在貧民窟生活良久,他的指腹不免長了些薄繭。範情感受過郝宿的薄繭,但從來沒有在如此正式的情況下。
腕間的碰觸令範情剛平複下來的心情又一次地翻.湧起來,他覺得郝宿的每一次檢查,都像是細密的引.誘。
但範情知道,這隻是自己過分的假想。
就連夜間的相處,都是他以報酬哄騙得到的。
郝宿這樣單純,又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在郝宿又一次確認的時候,範情的睫毛忍不住|顫|了|顫。
他隻將袖子.掀.起了一截,隻要對方再.掀.起一截,就能看到上麵密密麻麻,曖.昧疊.加的痕跡。
那是他們夜間的證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