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久,臉上被曬得有些發紅。
聽到郝宿的話後,看上去更紅了些。
“沒有。”
範情說話斯文,講完後聲音頓了頓,又看了郝宿一眼。
“不過我的腳好像扭到了,你能扶我去那邊坐一坐嗎?”
範情說的地方就在不遠處,並不會耽誤什麼時間。郝宿聞言,當即就答應了。
路上的時候,他被範情悄無聲息地套了些話。
比如,他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少歲,現在有沒有對象。
儘管覺得範情問得有些奇怪,可郝宿還是回答了對方。
“沒有,俺媽說過幾天要給俺相看。”
他講起話來乾巴巴的,身為大學生,範情跟村子裡的人都不同,通身都透著股文雅氣,郝宿不太習慣跟對方說話,看上去也有幾分木訥。
範情要休息的地方已經到了,坐下來的時候,因為腳扭到了,不得不借了郝宿手掌一些力。
常年做農活,讓郝宿擁有了一身蜜色肌膚,掌上也滿是老繭。範情隻覺得指尖都被刮蹭得麻麻癢癢的,臉愈發紅了。
郝宿擔心地問了一句:“你怎麼樣?臉這麼紅,是不是中暑了?”
村子所有人都知道,範家有多嬌養這個兒子。
眼下隻是被他握了一下,範情的手都紅了,真要中暑了還得了。不過,郝宿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有人的手能這麼軟,比從前過年的時候家裡特意裁的一段新料子都要軟。
“沒,可能天氣太熱了,我在這裡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那好,等會你要是還不舒服的話,就讓人喊俺。”郝宿指了指前麵,“俺就在那裡乾活,村子裡的人都知道的。”
說著,郝宿還把帶的水解了下來,遞到了範情懷裡。
“渴了就喝水。”說到底,範情的腳之所以會扭到,都是因為他,郝宿不可能不管不顧。
“知道了,郝哥,你真好。”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範情對郝宿的稱呼就變成了郝哥。他人長得好看,聲音聽起來又甜,叫起來的時候一點都不彆扭,就是目光看著郝宿,有些太過熱烈了。
郝宿不知道是不是大學生都像範情這樣,那種窘迫的感覺又出現了。
交代了範情不要亂走以後,他就帶著自己的農具離開了。
範情的視線一直跟在郝宿身後,直到對方拐了個彎,看不見了,才略有遺憾地收了回來。
“真可愛。”他捧著郝宿的水壺,眯著眼睛,臉上掛著好看的笑容說道。
大學暑期還有幾天才正式開始,由於範情前幾年一直在幫著導師做研究,沒空回來,這回難得有時間,對方就讓他先回來了。
村子裡的路比較難走,範情拖著行李走得慢慢的,無意當中就看到了郝宿。
那時男人正彎腰在田裡割稻子,金光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將他蜜色的皮膚鍍上了一層耀眼的光澤。
經常做這些苦力活兒,男人的胳膊上都是紮實有力的肌肉。汗水將他的衣服打得濕透了,臉頰上的汗水順著下巴滴落著。
範情離開家的時候年紀太小了,印象中雖然也有這樣的人,可從不及那一刻郝宿給他帶來的震撼強烈,他不知不覺看出了神。
岸上起了風,由於天氣太熱了,風也好似攜著熱浪。不過這對田間的人來說,仍然是十分難得的。
範情看到郝宿直起了腰,隨意地用袖子擦了一下額頭的汗,半側過了身體。
那明明是一個相當隨意的舉動,卻又透出了一股獨屬於鄉間人的粗莽與野性。
範情在那瞬間,聽到了自己不爭氣的心跳聲。
他在上初中的時候就發現了,自己跟彆的男生不一樣,因為他不喜歡女生。
不過這些年來,範情在感情上麵一直都沒有什麼興趣,還從來沒有談過戀愛。
他並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對一個人一見鐘情,但這件事又的的確確發生了。
回到家不久,範情就打聽清楚了男人的身份,知道這些年來,郝家多虧了有他,才能撐下來。
範情摸清楚了郝宿下地乾活的時間,他在這裡蹲守了三天,今天終於找到了機會。
男人的性格跟他想象的差不多,沒跟對方接觸的時候,那份心思還隻有五六分,接觸過後了,瞬間就變成了九十分。
範情看郝宿哪裡都喜歡,他的腳其實並沒有扭傷,因為想和郝宿多說說話,所以才騙了對方。
知道郝宿平時很忙,範情不準備給對方添麻煩。
在這裡待了幾分鐘後,他就拿著水壺過去找郝宿了。
這會兒太陽還是溫溫的,又是農忙時節,各家基本上都派出了能乾活的。
郝宿從過來以後就埋頭在自家地裡,喬真也來了,在另一邊忙著。
他心裡對時間有數,忙完兩行左右的樣子,就預備去看看範情。
結果才走到岸上,就看到蹲在樹蔭當中不知道多長時間的人。
“郝哥!”範情一見到郝宿走過來,就站了起來,還把水壺打開了,要遞給對方,看上去就跟專門過來給他送水的一樣。
他看人的目光熱切到不加掩飾,眉眼之間也是歡歡喜喜的。
“給,你喝水。”
“你的腳好了?”
“嗯,我在那裡坐了一會兒後就感覺不疼了,想著你乾活不能沒水,所以就給你送過來了。”
“你在忙,我就沒叫你。”
他講話也是斯斯文文的,人長得漂亮,不管乾什麼都賞心悅目。
郝宿正要接過水,沒想到範情直接喂到了他嘴邊。
“你手上都是土,待會兒把水壺弄臟了,我喂你吧,就當感謝你剛才幫了我。”
這原本也沒有什麼感謝不感謝的,而且村子裡的人哪個講究過這些,可被範情那雙晶瑩透亮的眼睛看著,郝宿沒有說什麼。
他就著對方的手喝了幾口,低頭的時候,無意瞥見了範情望過來的眼神。
他莫名覺得有些不自在,喝完水以後就重新回到地裡了。
不過郝宿告訴範情,如果覺得無聊想出來透透氣的話,可以去西麵走走。那裡環境清幽,還靠山,不往深處走的話,很適合他們這種大學生采風。
郝宿走了以後,範情擰好水壺的蓋子,再次說了句:“真可愛。”
男人說話當中,透露出了一種呆板的感覺,還有些不善言辭。是跟他平時打交道,長袖善舞的那些人都不相同的模樣,可就是讓他越看越喜歡。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他該怎麼一步一步,跟郝宿親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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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地裡的人比白天還要多,因為這個時間乾活不至於太曬。
可喬真心裡惦記著兒子的人生大事,一早就讓郝宿收拾收拾,先回家去了。
不過她並不知道,自家兒子見了張媒婆以後,非但沒有說出什麼要求,反而還告訴對方,以後不用再來了,自己目前不打算找媳婦兒。
張媒婆聽了他這話,可是好一通勸。但郝宿就是咬死了不鬆口,最後才硬憋了句:“俺暫時沒有這方麵的想法。”
一如上午跟範情的講話,乾巴巴的毫無說服力。
索性張媒婆比較熟悉郝家,知道郝宿的兩個弟弟明年就要結婚了。
郝家大兒子懂事是十裡八鄉都知道的,她心裡琢磨著,可能是郝宿擔心家裡的錢不夠,想著把錢省下來。
這樣一來,她看對方的眼神就多了些心疼。
不過她隻是一個媒婆,也不能幫郝宿什麼。既然對方主意已決,她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離開的時候,張媒婆還不死心地跟郝宿說,什麼時候想要找對方了,隨意都可以找她。
對此,郝宿含糊地應了。
牆門外拐角的地方,範情手裡拿著兩顆橘子,站在那裡不知道聽了多長時間。
他上午聽郝宿說有媒婆會給他做媒,就想著找個借口過來。這橘子是他回家之前買的,攏共就那麼幾個,他特意挑了最好看的兩個。
在聽到郝宿拒絕了張媒婆的一番好意,表示自己暫時沒有這方麵的打算時,範情的嘴角不知不覺就翹了起來。
等張媒婆走了後,他收斂好臉上的情緒,走了出去。
郝宿看到他明顯一陣驚訝,對於那兩顆橘子,也沒有要收下的意思。
無奈範情太過熱情,對著他郝哥長郝哥短地喊了一通,還說自己剛剛回來,對村子裡不太熟悉,讓他有空帶著自己到處逛逛。
這個理由給的很合適,郝宿想了想,也就收下了。
晚上喬真等人得知郝宿拒絕了張媒婆後,心中想的跟對方一樣。這樣一來,不光是喬真跟爸爸心疼,兩個弟弟也自覺郝宿這個做大哥的為他們犧牲了許多,休息的時候,還各自給了一筆錢給郝宿。
郝宿知道他們是誤會了,可要說清楚的話,婚事肯定沒那麼容易躲過去,也就沒解釋。
至於老二老三給的錢,他從裡麵意思意思地各自抽了一張麵額最小的,就把剩餘的還給了他們。
接下來的時間,範情以之前拜托郝宿的事情為契機,在暑期當中跟對方漸漸熟悉了起來。
並且,在他的有意親近中,兩人關係越來越好。
可惜郝宿實在太過老實,不管範情平時怎麼暗示他都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