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眼底閃過一絲為難和猶豫,吞吞吐吐地繞了好一會兒,才眨巴著大眼睛,說起了她需要爾芙幫忙的事情,“那個堂哥雖然有時候有些不大靠譜,可總歸是咱們的兄長,不如姐姐就放過他這次吧!”
“何五冶讓你來的?”爾芙雖然是在問話,語氣卻很是肯定。
是了,她來了盛京有些日子了,百合早不來、晚不來,會選擇在這個時候來,那定然是因為受到了何五冶的拜托,跑過來找她說清的,隻是她不知道何五冶是強硬的要求,還是什麼其他的,這讓她有些拿不準主意,該怎麼料理來找她的庶妹百合。
不過她並沒有猶豫多久,因為百合有些尷尬的撓頭動作,讓她看到了百合手腕上的淤青痕跡,青青紫紫的,顏色不一,顯然不是一次造成的。
作為裕滿的女兒,雖說百合是一直養在莊子上,但是也是名正言順的主子,莊子上的那些老實農戶,誰敢對小主子動手,除了本就混不吝的何五冶,那麼百合會這般膽小懦弱的原因,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作為一個很有自忍心的姐姐,她怒了,她再也顧不上去照顧百合的情緒,快步來到了百合的身邊,一把就拉開了百合有些緊的中衣袖子,指著她身上觸目驚心的於痕,眼底充血的恨聲問道:“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弄的?”
“我不小心碰到的。”百合在爾芙接近的刹那,便已經很是小心翼翼地退後了些,整個後背都快粘在官帽椅的椅背上了,顫聲道。
看著百合如同遇到凶獸似的怯懦眼神,爾芙基本上已經猜到了她在莊子上的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也就明白了她眼底的為難是怎麼回事,想來她是不願意求到自己個兒頭上的,可是她又害怕何五冶,這才會這麼猶豫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吧!
爾芙的一番腦補,將事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你彆怕,我們是姐妹呀,你有什麼話是不能對我這個姐姐說的呢,我知道你這些年在莊子上過得苦,可是你若是不說,我該怎麼幫你呢!”爾芙攥著百合的手,看著百合遮掩的那些淤青,她總有一種在現代看到那些被虐待的兒童的痛心感覺,竟然忘記了她和百合就是第一次見麵,居然忘記了對百合要有的防備,發自內心的想要去疼惜這個可憐的小妹妹,發自內心的想要替百合求一條好的出路……
而坐在官帽椅上的百合,則緊張得想要逃跑了。
隨著爾芙的動作,百合先是全身僵硬得動都不敢動下,隨即慢慢放鬆下來,終於也抑製不住感情似的撲到了爾芙溫暖的懷裡,無聲的哽咽起來,猶如受傷的小獸一般,輕輕抽泣著。
“姐姐,我好怕!”過了不知道多久,爾芙感覺衣襟都濕了,百合才抽抽搭搭地坐正了身子,用那雙如秋水般的眸子,看著她,可憐兮兮的嘟噥道。
“姐姐在這裡,你不用怕!”爾芙表示這一瞬間,她好似有一種化身超人的無敵感覺,愣是連半點猶豫都沒有就拍著胸脯保證道,當後來的若乾個歲月裡,她每次想起這事,總覺得自己腦殘的無可救藥。
隨著百合打開了話匣子,她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世界。
那是這個時代最底層貧民百姓的無奈生活,一日忙得腳不沾地的為了那口填飽肚子的飯忙碌著。
百合從七歲那年起,木蘇裡氏的眼睛就因為常年做繡活熬得看不清了,半年後就徹底病倒了,她每日天不亮就要起身準備早飯,然後要跟著莊子上的農戶一塊去大田裡耕種,午後要在家裡做針線活兒,晚上還要照顧臥病的額娘……隻有這樣,她才能從莊頭那裡領到每月的份例,這個份例和爾芙所見過的份例不同,不過就是一點夠兩母女生存基本線的糧食和一些蔫黃的菜葉子,新衣裳、新首飾,那都是百合聽說過,卻從來沒有看過的東西,就連她此時穿著的這身旗裝,都是她從莊子上的姐妹淘那裡借來的。
爾芙當真不知該怎麼安慰百合,明明是一個父親的兩個女兒,一個就過著吃糠咽菜的苦日子,一個就過著如公主般的生活,哪怕她不是原主,她不該有這樣的負罪感,可是她還是覺得有些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來來回回就隻會說一句,“過去了,都過去了!”
百合反手摸著眼角不自覺落下的淚珠,趁著爾芙一晃神的工夫,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連連叩首的祈求道:“姐姐,求求您幫幫我吧,隻要您肯放過堂哥這次,他就肯替我額娘請個大夫,我額娘的身子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就快要死了!”
“起來!”爾芙怒其不爭地繃著臉,沉聲說道,這個傻丫頭,難道她不知道求自己,自己就可以給她安排一個可靠的大夫,替她的額娘仔細調養好身子,哪裡還需要哪個什麼何五冶去安排這些,不過也許正是因為百合的這種蠢萌舉動,才讓爾芙這般的充滿憐惜吧。
爾芙將跪在地上不起來的百合拉了起來,按回到了位子上坐好,吩咐瑤琴準備了洗漱的東西,又叫了趙德柱去前院,也不理會百合哭哭啼啼的哀求聲,一直盯著百合在淨室裡重新洗漱過,換上了一件她的旗裝,她這才命人去準備車轎。
她倒要親眼去看看何五冶是個多麼牲口的人。
隻是百合卻不知道她的安排,哪怕是坐上了舒適、豪華的大馬車,也沒有流露出半點的好奇神色,隻一門心思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低聲啜泣不停,聽得爾芙對何五冶的不滿,又增加了若乾倍。
約過了一個多時辰,天邊的太陽有些偏西了,爾芙一行人才趕到了盛京郊外的那處莊子上,這明明是瓜爾佳府的產業,可是她卻發現那些走過的人對百合這個小主子沒有半點尊敬的神態,隻有滿滿的鄙夷和不屑,其中幾個,似乎還流露出了些許恨意,這讓爾芙很是想不通。
莊子當中,被數間低矮民居如眾星拱月般圍繞在中央的一處高門大院,顯然是百合和木蘇裡氏在莊子上的住所,可是百合卻隻能領著爾芙一行人從角門求了個守門的婆子,小心翼翼地溜進了院子裡。
“額娘應該在房間裡,我這邊扶著她出來給姐姐見禮!”走到一處破敗得長滿雜草的小院外,百合停住了腳步,有些尷尬地看了看爾芙一夥人,又看了看虛掩著的小院門,低聲說道。
“不必這麼麻煩了,雖說你額娘木蘇裡氏是阿瑪的妾室,但是到底也算得上是長輩,她現在又病著,我去看她,也本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說著話,爾芙就推開了虛掩著的黑漆木門,眼前的一幕,讓她又一次的震驚了。
眼前的院子裡,密密麻麻地搭滿了晾衣杆,各種顏色、各種款式的衣物就那麼搭在上頭,其中更有幾件明顯是男子穿的褻褲,便那麼理所當然地掛在最裡麵,就算是爾芙已經猜到了百合和木蘇裡氏在莊子上的生活不如意,卻也沒想到是這種情形。
“那個……之前,額娘的身子一直不好,堂哥說怕額娘熬不過,死在正院那邊,害了莊上的風水,所以就將我們趕到了這個小院子裡。”百合也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頭,輕聲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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