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看福嬤嬤這個人不善言辭,但是在宮裡浸染半輩子,她看過的陰私手段太多了,總能起到防範的作用,而且弘暉以後是住在前院的,有四爺在旁盯著,倒是也不怕其他女人對他下手,這樣想想,她也能安心些了。
說著話,她又說起了她這些年積攢下的私房。
出身滿洲望族的烏拉那拉氏嫁給皇子為妻,家族自是不惜一切的給她籌備了一份讓人乍舌的妝奩,彆看她不善於經營打理,但是她素日勤儉節省,這份妝奩,也並沒有縮水,她現在就將這份足夠普通人家吃喝不愁的過上幾輩子的妝奩禮單,交到了弘暉的手裡頭。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
弘暉瞧著手中那份微微卷頁的禮單,眼淚再也繃不住了,他胡亂抹了把眼淚就要將禮單塞回到烏拉那拉氏的手裡,“額娘,孩兒不要,孩兒隻想要您好好的,想要您長命百歲,想要您瞧著孩兒娶親生子,想要您給孩兒的孩子做小衣裳,您不能丟下孩兒不管,孩兒自己會害怕的。”
這是一個兒子的真心話。
不論子女多麼出息,但是父母都是他們的溫暖港灣。
烏拉那拉氏看著落淚的弘暉,勉強自己笑了笑。
她也不舍得就這麼走了,可是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她現在能感覺到呼吸越發不順暢,眼前也好似遮住了一層薄紗般的模糊,被子下麵的雙手,更是無力地顫抖著,明明房間裡點著炭爐、熏籠,溫暖如春,但是她仍然覺得渾身發冷,腹腔也是如火燒一般的難受,她現在還能坐著,還能笑著和弘暉說話,便已經是奇跡了。
“傻孩子,雛鷹再小,也總有鷹擊長空的那天。
額娘不可能護著你一輩子,你總歸要自己學著長大,以後你的身邊會有溫良恭順的妻子陪伴你一生,會有可愛的孩子繞膝嬉笑,額娘也會在天上保佑著你,你不要為額娘傷心,隻有你高興了,額娘才能放心。”烏拉那拉氏用全身氣力支撐著自己不栽倒在床上,對抗著滿身的不舒坦,笑著安撫道。
直到最後一刻,她想通了,也不再奢望弘暉坐上那張椅子了。
她隻盼著弘暉能平安順遂的活下去,哪怕是做個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也是極好的,隻是這些話,她再也說不出來了。
烏拉那拉氏努力地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弘暉,想要再多看看她辛苦帶大的孩子,但是她最終是無力地咽下了最後一口氣,至此,心思陰毒、手段狠辣的烏拉那拉氏就這樣過完了自己的一生。
隨著弘暉哭聲傳出上房,廊下一直肅立著的宮婢,也嗷嘮一嗓子都哭了出來,耳目靈通的各處管事,很快就將顏色豔麗的床幔窗紗的換了個徹底,一批寫著奠字的白燈籠,也紛紛送到了正門、側門、垂花門等各個院門口掛了起來,四爺府各處的紅燭都換成了白蠟燭,除此之外,德妃娘娘也安排了毓秀姑姑過來替她送烏拉那拉氏最後一程,隨毓秀姑姑出宮的,還有已經進宮有些日子的小七。
“額娘,福晉怎麼會這麼突然就走了?”小七穿著一襲銀白色繡折枝花紋的旗裝,迎上了過來送烏拉那拉氏最後一程的爾芙,低聲問道,她倒不是懷疑自己的額娘,她隻是怕自家額娘心思單純,又被誰陷害了而已。
隻是爾芙心下發虛,聞言就丟過去一記眼刀。
“早在額娘進府以前,福晉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日日湯藥不離口,這拖了這麼長時間了,也不算是太意外了。”
說著,她就話鋒一轉的打發小七回西小院去。
爾芙可不想自家小七小小年紀就要麵對生彆死離這麼殘忍的事情,早知道德妃娘娘要安排毓秀姑姑過來,她就該早些過來的,也好攔住了小七,不讓小七看到正院慌亂的一幕,“你才剛回府就過來吧,抓緊回去換身像樣的衣裳,雖說福晉待你不算親近,但是她到底是你的嫡母,你也該為她披麻戴孝的。”說完,她就交代青黛陪小七回西小院換衣裳去了。
而她也正了正衣冠,邁步往上房裡走去。
毓秀正領著福嬤嬤和琦珍等人給烏拉那拉氏梳洗打扮。
因為烏拉那拉氏的年紀尚輕,所以府裡並沒有早早備下壽衣,好在快到年根兒了,針線上給各院主子準備的新衣都已經預備好了,略微改一改就能當做壽衣穿戴了。
“側福晉過來得正好,這四爺不在府裡頭,隻好麻煩你跑一趟前麵了,交代府裡頭管事的將四福晉歿了的消息給各府送過去。”爾芙茫然無措地站在內室門口,瞧著被人影擋得嚴嚴實實的拔步床,怎麼都邁不動步了,雖說烏拉那拉氏的死,並非自己個兒親自動的手,但是她到底有些心虛,她好怕看到烏拉那拉氏的死狀,好在毓秀姑姑替她解圍了,毓秀姑姑瞧著她站在內室門口駐足不前,抿了抿唇,低聲交代一句,便扭頭繼續忙活著去了。
“好好好,那我這就去。”爾芙嘟噥了一句,也不管毓秀聽沒聽到,胡亂就往外走去,差點就和剛過來的李側福晉撞了個滿懷,李側福晉一邊躲閃著爾芙的肚子,一邊罵了句晦氣,快步進了內室。
站在廊下,爾芙回眸看了眼上房,搖了搖頭去前院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