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姑姑應是退出,爾芙也起身來到書房,專心核實賬目了。
交接差事,其中最重要的一項就是要清理賬目。
為了不給接替的人選增添不必要的麻煩,她作為府中女主人,自然要給後來的莊頭一個最乾淨的底子,這些賬目都是由前院賬房細細核算過的,其中有出入的地方都已經被賬房先生給標出來了,不然就爾芙一個人,她就是長著三頭六臂,也沒有辦法做到麵麵俱到。
她慢慢翻看著一本本的賬目,見賬房先生已經點算清楚,便也沒有再做無用功,重新核數,而是拿起那本彙總各處虧空的賬本,吩咐詩蘭在賬冊的每一頁上用印,交代道:“稍後用過印就將這賬本給毓秀姑姑送回去,讓她命人將各處虧空追回,轉告毓秀姑姑,如果那些人不肯將吃進肚裡的贓款吐出來,那麼就一並送到順天府去,按照逃奴處置。”
說完,她便起身往旁邊跨院走去。
當初四爺為了讓爾芙更加容易掌握中饋,將府中各處的管事嬤嬤都挪到了正院旁邊來,既然她現在要動那些莊頭,自是也要給這些管事嬤嬤都敲敲警鐘了,免得這些管事嬤嬤心生貪念,還要她費心安排新人接替她們的差事,給她增添麻煩。
府裡有四位總管各處的管事嬤嬤,各個都是從開府之初就在府裡當差的老人兒,其中以掌管雜務和配合毓秀姑姑掌管公中庫房的秦嬤嬤最是和烏拉那拉氏親近,這也是爾芙過來跨院的第一站。
作為府裡除了毓秀姑姑最風光的管事嬤嬤,她住在跨院的靠西側廂房,麵闊三間的廂房裡,布置雖說算不上講究體麵,卻家具齊全,尤其是外間擺著的那張花梨木方桌,絕對是上講究的東西,不過擺在管事嬤嬤的房裡,卻也算不上太過奢侈,誰讓那張方桌哪裡都挺好的,就是缺了個角兒呢。
秦嬤嬤是個圓臉胖嘟嘟的四旬婦人,一頭光亮如黑緞的長發挽著標準的圓髻,隻在發間簪了一對素銀簪子,身著暗褐色短褂,下身穿著一條藏黑色的褲子,腳下是一雙最普通的厚底繡花鞋,打扮得還不如底下跑腿辦事的小管事娘子光鮮亮麗,若是旁人瞧見,怕是還以為是尋常殷實人家的普通婦人,所以雖然爾芙明知道這人曾是烏拉那拉氏的親信班底,對她的印象卻不錯。
“老奴不知福晉過來,迎接不及,還請福晉恕罪。”秦嬤嬤本來正在外間和底下跑腿的婢女清點賬目和對牌,一瞧見爾芙進來,緊忙從座位上起身,福身見禮道。
“起來吧,我就是過來隨便看看你們,不必這麼大驚小怪。”爾芙笑著抬抬手,坐在了秦嬤嬤坐過的那張官帽椅上,她指著下麵的繡墩,示意秦嬤嬤坐下回話,柔聲說道。
秦嬤嬤聞言,又是一禮,這才半欠著身子坐下。
爾芙見狀,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覺得這樣一個尋常的婦人合眼緣,也許就因為這個秦嬤嬤長著一張和她在現代老媽相似的臉龐吧。
來到這個時代的時間越久,她就越是分不清自個兒是誰,她是蘇靈兒,亦或是瓜爾佳爾芙,也許她腦中那些她在現代生活的經曆就是她的黃粱一夢,又或者現在的她在做夢……不過不論如何,她還是渴望著能再見到她現代的父母,哪怕是看到和自己在現代老媽有幾分相似的秦嬤嬤,仍然忍不住生出了幾分親切感。
她笑吟吟地詢問了下各處的開支,又和秦嬤嬤問了問底下人的當差情況,便如同沒事人似的往對麵的廂房走去,弄得被獨留在廂房裡的秦嬤嬤,整個人都傻了。
對麵的東廂房裡,專管府裡頭宮婢仆從的桂嬤嬤,亦是如此。
桂嬤嬤管著府裡所有沒有分配到各院的宮婢仆從的差事安排,她可以說是府裡耳目最靈通的人,所以爾芙才出正院過來,她就已經得到消息了。
不過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尤其是不想引起爾芙對自己到處都是眼線這事的猜忌,所以她並沒有如同尋常仆從那樣急忙湊到爾芙跟前討好賣巧,而是安安分分地等在自己個兒房間裡,哪想到底下宮婢才過來回稟說爾芙去了秦嬤嬤房裡,還不等她這邊想出個緣由來,爾芙就已經轉身過來找她了,她如何不呆愣住。
當然,到底是府裡頭的老人兒,她隻愣住一個瞬間就反應過來了,恭敬地對著爾芙俯身見禮,“奴婢請福晉安,福晉吉祥。”
“坐下說話吧。”不同於剛才對秦嬤嬤的和氣態度,爾芙臉色不算太好看地擺了擺手,便已經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上首擺著的官帽椅上,她隨口要過桂嬤嬤手裡的記檔冊子翻了翻,低聲問道,“最近咱們府裡頭的事情不斷,你手底下那些宮婢仆婦都還聽話吧!”
“前兩日,宮中才傳出風聲的時候,底下人確實是有些異動,不過好在奴婢都已經壓下去了。”桂嬤嬤不知爾芙的來意,不敢太邀功,也不敢往自個兒身上攬罪責,誰都知道她是烏拉那拉氏安排坐上管事嬤嬤位子的,萬一這位新福晉覺得時機合適,趁著這次的由頭將她拉下馬呢,所以她稍稍沉吟,便很是乾脆地給出了一個中規中矩的回答。
爾芙聞言,微微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聽說你命人杖責了幾個在浣洗房做事的小丫頭,不知道那幾個小丫頭都犯了什麼事,需要你如此興師動眾地在花廳前頭動手,我可是早就吩咐過,不得無端責罰底下宮婢仆從。”
這也是今個兒毓秀姑姑過來說起,她才知道的。
據說這位桂嬤嬤為了整肅府中風氣,將府中不在各院主子跟前當差的宮婢仆從都叫了過去,她不知道就算了,既然她知道,便要好好問問,不然她交代下去的吩咐,不就成空話一句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