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六章(2 / 2)

清妾 綰心 6426 字 10個月前

她翻看著那本不知什麼時候沾染上汙漬的賬本,一頁頁翻看著,突然停住了手上的動作,對著書案旁邊站著研墨的詩蘭吩咐道:“詩蘭,你也彆忙著研墨了,給我找張大一些的薄宣紙過來。”

說完,她就拿過筆筒裡放著的一把剪刀,剪開了裝訂賬冊的粗棉線。

爾芙動作迅速地挪空了桌麵上的雜物,將拆開的賬冊按著頁腳上的數字依次排開,又接過詩蘭找出的半透明宣紙鋪蓋在那些賬冊頁麵之上,雖然仍然看不真切,卻總算是看出了賬冊裡藏著的秘密一角。

這是一副用鬥大字寫成的告狀信。

少時片刻,爾芙將那些看似熟悉,又有幾分陌生的奇怪線條都拓印下來,總算是看出了那些汙漬的原貌,這應該是有人在她之前將賬冊全部拆開,用特殊不顯影的墨汁在賬冊留白的位置,以一半又一半地方式,將每個字分成四半倒寫在相鄰的兩頁紙上,因為這些線條都是漢字筆畫,雖然是都不成型,但是卻還是會留給人一種很熟悉的感覺,而唯有將賬冊拆開,重新拓印,再將拓印後的紙張翻轉,才能夠清晰地看出告狀信的完整內容。

康熙是一位子嗣興旺的帝王,從大阿哥到十八阿哥,僅僅是在玉牒的就有這麼多,排除那些早年就夭折,或是因為各種原因排除在大位之外的阿哥,還有雙位數之多的皇子攪和進了奪嫡這條血腥路裡。

老八、老九、老十和被忽悠瘸了的老十四,統稱為八爺黨。

雖然現在老八倒台了,又不知緣由地死在了被圈禁的莊上,看似八爺黨是已經分崩離析,但是老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老九和老十也不是吃飽不知愁的飯桶,也並非就真正甘心地沒落下去。

當沒有了老八這個統禦者倒台後,他們又將目標定在了後麵那些小兄弟身上,可是老八對著兩個好兄弟就真沒有防備,其實不然,當老九和老十為了脫身對老八下手時,老八安排的後手就有了作用。

這封突然擺在爾芙案頭的告狀信就是老八留下的後手。

老八,其實並非如他表現得那般溫潤如玉,骨子裡是個很自私的人,他看似對老九和老十無條件信任,其實在二人身邊都安插了釘子和眼線,當老九和老十商議決定要對老八斬草除根下狠手的時候,雖然老八已經無力反抗,卻還是想辦法給自個兒留在暗處的忠仆傳了信去。

老九和老十不被康熙帝看重,卻是實打實的皇子龍孫。

老八留在暗處的忠仆,就是一個混跡於市井的小人物,他沒能力除掉兩位皇子為他的舊主報仇雪恨,所以他幾經輾轉地混到了四爺在京郊的一處莊上,憑借著他一手不錯的做賬工夫,成為了莊上的賬房先生。

當爾芙看到這封告狀信的時候,那位將告狀信送到爾芙桌上的忠仆已經遠下江南,永久地離開了京城這處是非地。

“真是皇室無真情。”爾芙嗤笑地點著眼前的這封告狀信,冷嘲道。

這種事關奪嫡之事的隱私秘聞,絕不是爾芙這樣一位後院女眷能摻和進去的,所以她隻是看看,便將這張宣紙折疊好地塞進了信封裡封好,同時將那本重新裝訂好的可疑賬冊也用蠟油都一頁頁地粘起來,然後一並交到了趙德柱手裡,交代他立刻送到前院書房去。

之前,四爺因為負責監管被禁足的老八,沾上一身腥。

雖然沒有因為這點事就徹底倒台,卻還是被康熙帝所疑心過,不過因為調查結果和四爺確實扯不上關係,這才算是躲過了一劫,現在有這種最確實的證據送到眼前,她當然恨不得立刻就呈到康熙帝的跟前,但是她還是將做決定的權利,交到了四爺的手裡,畢竟這種事,她到底不如四爺想得深刻,難免容易被那些接受過精英教育的皇子龍孫算計了。

前院裡的四爺收到爾芙送過來的賬本和信封,先是一怔,隨即憤怒地踹到了書案。

他不是沒有疑心過自個兒的兄弟,但是他懷疑過和清流為伍的三皇兄胤祉,他懷疑過看似風輕雲淡不摻和奪嫡之事的五皇弟胤祺,連身體有殘被排除在奪嫡之事之外的七皇弟胤祐,卻唯獨沒有懷疑過和老八好得同穿一條褲子的老九和老十,因為在他看來,老九和老十就是老八的左右手,誰能想到有一天自個兒的左右手都能背叛自個兒,他為已經死成渣的老八不值,他也為自個兒當初對老九和老十的信任不值……

“請戴先生。”憤怒過後就是過分的冷靜,四爺坐在重新收拾好的書房裡,神情漠然地擺弄著手裡的信封,冷聲吩咐道。

老八的死,已經是時過境遷。

他不確定現在在掀起這件事,到底是對是錯,所以他需要問問他的智囊團戴先生。

戴鐸就住在旁邊跨院裡,得到蘇培盛的傳信就忙收拾齊整地趕過來了,他看到這封超大規格的告狀信時,亦是滿臉震驚,但是他到底並非當事人,所以並不能理解四爺那種出離的憤怒,也就更快冷靜下來,以局外人的眼光,考量著此事的利弊,最後他臉色一肅,對著四爺拱了拱手道:“此事不宜宣揚,因為咱們沒有半點證據,隻有這封不知是真是假的書信,若是皇上相信還好,詳細調查,總歸會有所收獲,即便是不能將信中所說的真凶九爺和十爺抓到,但是到底牽扯不到爺的身上,可若是皇上不信,那必有人會攻訐您是在栽贓嫁禍。”

“那依先生之見呢?”四爺滿臉清冷的平靜問道。

“等,這天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沒有看不破的戲法,隻是要信上是言之有物,您安排下耳目盯著,總歸能找到些許線索,待到有所發現的時候,再上稟皇上,也比這樣莽莽撞撞地送上這麼一封信的強。”戴鐸將宣紙重新疊好,裝回到信封裡,遞回到四爺的書案上放好,滿是自信的捋著青須,給出了自個兒的建議。

四爺亦是這個想法,不過他還是難免有幾分意難平在,他將裝著那封告狀信的信封放在暗格裡收好,重新坐回到了書案後的太師椅上,顫抖著手,端起茶碗,輕抿了一口,狠狠地呼出了一口濁氣,仿佛是要吐儘心口悶氣般的沉聲說道:“那一切便依先生所言,隻是爺一想到爺的兄弟都是這樣不顧手足親情之人,爺就覺得後脊梁發寒,先生陪著爺一路走到今個兒,想來也知道他三人的關係如何,比同胞兄弟有過之而無不及,卻沒想到他們會在老八被廢之後,如此果斷地選擇舍棄老八這個同盟兄弟。”說完,他攥成拳頭的手就狠狠地捶在了桌麵上。

“人皆有私心,九爺、十爺貴為皇子,背後更有母族所依仗,比起八爺一個辛者庫婢女所生的皇子,身份更高貴許多,又如何能甘心陪著八爺一並沉淪,昔年的情分,也許是真,卻到底難敵大難臨頭各自飛的自私做法。”對此,戴鐸倒是看得清楚,他冷笑著推開了虛掩著窗戶,讓窗外暖暖的陽光灑滿書房,背對著坐在書案後的四爺說道。,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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