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四爺這種和稀泥的行為,爾芙並不意外。
她微微擺手,似是滿臉無奈地配合道:“得得得,既然王爺都這麼說了,我要是再揪著不放,怕是明個兒就要人說我是個容不得人的掐尖性子啦,不過烏拉那拉氏格格,你也要記得教訓,彆好了傷疤就忘了疼,今個兒哭得好似個淚人似的,明個兒又生出旁的心思來了!”
說著,爾芙邁步走到跪地痛哭扮可憐的烏拉那拉氏媚兒跟前兒,屈指挑起她的下巴,另一隻手輕輕拂過她臉頰處的脂粉,然後將沾滿脂粉的手指對著四爺晃晃,麵露淺笑地往外走去。
任何耍心眼的小把戲,也經不住這樣直來直去的紮心一刀。
烏拉那拉氏媚兒臉上的神色不變,眼底卻滿是驚慌,開口就要解釋。
隻可惜,這次烏拉那拉氏並沒有替她打掩護了,她本就想要送烏拉那拉氏媚兒去地獄,之前也不過是希望這場戲出現意外,讓烏拉那拉氏媚兒逃過一劫,但是現在麼……她似乎有了更好的機會。
烏拉那拉氏上前一步,攔住了要跪行到四爺跟前兒解釋的烏拉那拉氏媚兒。
“妹妹,真不是我這個做姐姐的想要挑撥你和王爺之間的關係,但是你實在是有些不像話了,小格格正病著,你怎麼還有心情塗脂抹粉呢,便是我這個做庶母的瞧著,也覺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何況是王爺這個小格格的阿瑪呢!”說完,她就學著爾芙剛剛的模樣,麵露可惜地往外走去。
人的情緒是很奇怪的,開心、歡喜等種種正麵情緒未必能夠累積,未必能形成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但是如憤怒、不滿等負麵情緒,卻是一定會漸漸累積在一塊,最終形成一加一大於任何數的效果。
她相信烏拉那拉氏媚兒這次肯定能過關,還能夠讓四爺忘卻她的所有過錯,但是當小五格格再出事的時候,這些曾被四爺遺忘的憤怒、不滿、懷疑、猜忌等負麵情緒就會一股腦地鑽出來了,到時候就算是皇帝老爺子出麵替烏拉那拉氏媚兒求情都沒用了,她就要高高興興地等著那天的到來。
果然,如烏拉那拉氏所預料的一般。
當天夜裡,烏拉那拉氏媚兒的哭聲斷斷續續地響了小半宿,又哭又求地糾纏了四爺好久,總算是讓四爺收回了帶走小五格格給奶嬤嬤照樣的絕情決定,她是順利過關了,但是四爺離開的時候,臉色卻並不見任何歡愉之色,顯然是被她煩得不輕。
烏拉那拉氏站在院門內,透過兩扇院門間的細縫,目送著四爺走遠,笑著回屋了。
她揮手打發了貼身伺候的宮婢,扭頭對著站在燭光能照耀範圍外的黑影,低聲吩咐道:“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彆做得太明顯,也彆做得太出格,讓她先高興兩天,等那個病秧子的情況好些,再將那玩意兒送給病秧子試試味道。”
說完,她也就打著哈欠,進內室裡休息去了。
這大半夜的,真是夠辛苦了。
隔壁院裡,烏拉那拉氏媚兒抱著小五格格,一刻都不敢分神,但是也沒耽擱她收拾照顧小五格格的這幫宮人婢從,從奶嬤嬤到門外值夜的小太監,一個不落,挨著個地掌嘴,直將滿肚子的羞惱都發泄了出來,這才讓這些臉腫得好似豬頭似的奴才們滾出去,彆在自個兒跟前兒礙眼。
“春喜,你說咱們是不是錯了?”烏拉那拉氏媚兒將睡得還不甚安穩的小五格格交給奶嬤嬤照顧著,自個兒揉著已經酸得快沒有知覺的肩膀,挪步來到外間的軟榻前,靠著軟塌上擺著的南瓜形軟枕,低聲問道。
被問到頭上的春喜一邊將更多軟枕塞到烏拉那拉媚兒的身後,一邊搖搖頭。
她是烏拉那拉氏媚兒從娘家帶出來的陪嫁丫鬟,也是烏拉那拉氏媚兒最信任的人,往常都是她和茶花伺候在烏拉那拉氏媚兒的身邊,但是她遠不如茶花得寵,一來是她不善言辭,二來是她真的不夠聰明,想不明白自家格格的許多行為是什麼用意。
這會兒烏拉那拉氏媚兒問她,顯然是已經急暈頭了。
她沉默好一會兒,小心翼翼地窺了眼內室裡照顧小五格格的奶嬤嬤,低聲答道:“奴婢覺得嫡福晉會動怒,並非是為您,而是遷怒於您了。
奴婢聽說小七格格這次病得古怪,太醫去看過幾次,仍然沒能讓小七格格的病症好轉,王爺還特地將宮裡伺候的佛爺們都請回來了,顯然這病是有些邪門,那嫡福晉疼愛小七格格是府裡人儘皆知的事,她心情能好就怪了,您又這時候主動撞上去,她怎麼可能不為難您呢!
就奴婢的愚見,這事要怪就怪側福晉不好,她故意派去個連話都說不利索的青柳,那顯然是沒安什麼好心,還故意等在外麵和嫡福晉一塊過來,誰知道她這一道上有沒有故意說您的壞話呢!”
春喜能分析出這些內容,那就已經是她超常發揮了。
烏拉那拉氏媚兒耐心地聽她說完,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歎著氣道:“我怎麼能不知道隔壁那位是故意要害我呢……
隻是要怪就怪咱們院裡的人手太少了,不然也輪不到她跑前跑後的忙活啦,借著我顯示她的賢惠和寬和,好人她來做,還攛掇著嫡福晉那個糊塗蛋來對付我,真以為我瞧不出來是她在背後搞鬼呢,要是我稀裡糊塗地和嫡福晉對上,她還不知道要怎麼拍巴掌樂呢!”
說完,她就又是一聲歎息,到底還是地位太低,手裡的銀錢不夠,連想要培養兩個心腹來供自個兒差使都不成,看來等小五的身體好些,自個兒也是該多做些準備了,這受氣的小格格,她是徹底做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