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福拿到一摞書信,也不為難白嬌,起身便告辭了。
白嬌將早就準備好的一份盤纏,親手交到陳福陳公公的手裡,又親自送著他來到門口,目送著陳福登上離去的馬車,這才轉身回到二樓的雅間裡。
她眉頭深鎖地坐在桌邊,身前是擺放齊整的筆墨紙硯。
“這個糊塗東家,又往自個兒身上攬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呢!”白嬌想要寫封信好好罵罵自家那位太過心軟的東家,但是她提起筆來,卻遲遲不曾落筆,因為她知道便是她怎麼說,自家那位心軟成性的東家都不會改變。
她氣餒地將筆丟在紙上,任由紙上暈染出一塊醜陋的墨點。
其實自個兒會如此甘心情願地守著東家這份產業,勞心費力地經營,遲遲不肯按照娘家那些居心叵測的親戚勸誡得那般自立門戶,也正是感念自家東家的善心仁德,當初自個兒走投無路的時候,也是自家東家將自個兒從街上撿回來的,還掏出那麼一大筆銀子給自個兒這個弱女子經營,讓她能成為京中赫赫有名的女掌櫃。
罷了。
白嬌將弄臟的信紙,粗魯地團成一團,丟到桌邊的鏤空紙筒裡,又笑著搖搖頭,重新拿起了筆,將自個兒和陳福見麵後的對話,細細紀錄下來,小心地收到了暗格裡,隻待過後有機會的時候,親手交給爾芙過目,也免得爾芙這個好心腸的東家蒙在鼓裡,被人趁機潑上一盆汙水。
彆看她從來不曾在名門貴胄的內宅裡生活過,但是她卻對這些大宅門裡的醃臢事一清二楚,有些是爾芙日常和她倒苦水的時候泄露的,有些則是來炫彩坊買買買的名門貴婦們透露的,總之就是一團亂麻,隻要身處其中,誰也甭想摘清楚自個兒,稍有些疏忽不慎,立馬被卷進各種麻煩事中。
白嬌想想自家東家那比麵團還要柔軟幾分的心腸,也唯有嗬嗬了事了。
不得不說,正因為白嬌的仔細,還真讓爾芙逃過了烏拉那拉氏族一眾族人精心構陷的各種陷阱,躲過了弘暉遇難的黑鍋。
陳福拿著白嬌的親筆信,一路如風地回到府裡,見過四爺後,直接整理行裝,領著兩個使慣手的跑腿小太監,便坐上一條南下的商船出發了。
就在他離京前往江南的三天後,弘暉的死訊傳回到了京中。
死訊是由fz沿海衙署的差役傳回到京中的,死因也是古怪,既不是自殺,也不是他殺,而是投du,死亡地點亦是荒唐得很,竟然是在一處以捕魚為生的漁村裡,原本就是一樁不甚起眼的凶案,要不是當地衙署的衙差發現了弘暉身上的一塊玉佩,上麵雕刻著皇室專用的雙龍紋樣,又有弘暉的名諱,當地官員不敢獨斷,怕是這消息還傳不到京中呢!
這下子陳福還未到江南,便直接轉道去了fz沿海地區。
他一路風塵仆仆地在一處頗為僻靜的小院裡,見到了用冰保存好的弘暉屍身,經過粗略檢驗,確認弘暉的死因為一種民間罕見的皇室秘藥,趕忙將消息傳回到京中,同時護送著屍身返回京中。
而此時,京中的四爺府裡,也徹底亂了。
烏拉那拉氏得到弘暉的死訊就瘋了,她真是連猶豫都沒有猶豫一下,便要將這謀害皇室血脈的罪名扣在爾芙的頭上,畢竟搜尋弘暉下落的人裡,除了她烏拉那拉氏族的人,便是爾芙的手下了。
爾芙也是無奈,她將人手借給四爺調派那天起,便擔心會沾染上這樣的麻煩,為避嫌,她連續數日,不曾離開府門半步,更是嚴格約束身邊宮婢仆從,連小七和弘昪都被她拘在府裡多日,但是烏拉那拉氏還是要把黑鍋扣在她的頭上,她又如何能夠聽之任之呢。
她自是要趕忙解釋,隻是四爺在得知弘暉死訊的那天起,便將自個兒關在了書房裡,她連想要解釋的人都見不到,而府裡的其他女眷那邊兒,更是如掩耳盜鈴般地配合著烏拉那拉氏往爾芙身上潑汙水,一時間,四爺府裡再無寧靜可言,各種各樣的傳言就如同雨後春筍般鑽了出來,道聽途書、添油加醋、落井下石……總之傳到最後,竟如有人親眼看到爾芙指使人暗害弘暉一般。
就在此時,宮裡的德妃娘娘將她叫進了宮裡。
對於德妃娘娘的召見,爾芙心裡是又驚又喜,喜的是有人肯聽她解釋了,甭管能不能壓下外界和府裡這些傳言,總歸是能讓她說說心裡話,好好地倒倒苦水了;驚的是她擔心德妃娘娘被外界那些荒唐無比的傳言所影響,先入為主地給她下達死亡判決書,更怕等待自個兒的是一杯鴆酒、或是一條白綾。
不過甭管驚喜,宮裡娘娘的召見是爾芙沒有能力和資格違背的懿旨,她苦笑著留傳信太監在廳堂裡用茶,趕忙進內室裡梳妝更衣去了。
爾芙坐在半人高的妝台前,瞧著銅鏡裡麵無血色的自己,笑容更苦澀了。
“主子,不如奴婢去求求主子爺吧,這事本就和您沒有關係,您何必如何委屈自個兒呢!”詩蘭瞧著雙手都有些顫抖的爾芙,心疼地提議道,在她的眼中,這時唯有主子爺才能解救自家主子了。
隻是爾芙卻淡然地搖搖頭,笑著說道:“不必了,本就是清者自清的事,要是你這會兒去求四爺,旁人還會覺得是我心虛呢,再說娘娘素來睿智,必不會被外界那些傳言所困擾的,你就彆操心這些事情了,趕緊替我梳妝打扮吧,耽誤了進宮的時辰,也是件麻煩事!”
說完,她又將目光落在身側的詩情身上,低聲交代了幾句。
在某種情況下,這也算是她留下的遺言吧,萬一她真的不幸成為這場宅鬥的犧牲品,總要有個靠譜的人替她照顧小七和弘昪,詩蘭穩重,詩情伶俐,有她們在府裡照顧著,她也能安心些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