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老對手,她很了解李氏是多麼忌憚瓜爾佳氏這個人,果然如她所料,她一說瓜爾佳氏還活著,而且就在行宮,不需要她挑撥幾句,李氏就忙活活地找毓秀姑姑拿了出府用的對牌,坐著華麗的朱輪大馬車往行宮趕去。
而陸格格作為送出消息的墓後主使者,很快找了個由頭跟上去瞧熱鬨了。
隻是一步落後,步步挨打。
當李氏穿著一襲親王側福晉的大禮服,如同驕傲的孔雀來到行宮中,打算好好奚落奚落丟了名分的爾芙時候,爾芙已經到伊爾根覺羅氏在附近的田莊彆院住下了,這田莊是伊爾根覺羅氏還在娘家的時候,專門供她阿瑪陪王伴駕來行宮小住使用的,從莊子後麵的黃土小路來行宮,步行路程不過小半個時辰,若是坐車的話,也不過就是兩三柱香的工夫而已。
本來爾芙還猶豫著不舍得離開四爺的身邊,有了伊爾根覺羅氏提供的這處臨時住處,她自是很快就將自己個兒貼身的東西收好就過來了。
當然,她離開前,也沒有忘記和四爺說清楚自己個兒的去處。
彆看伊爾根覺羅氏表現得如同一位慈愛的母親一般,但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老話,讓爾芙不得不多提個醒,雖說瞧著自己個兒有些小人之心的嫌疑吧,卻也好過被人鑽了空子以後後悔,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學會了留一手。
田莊不大,一處麵闊五間的三進院子就是爾芙住的彆院。
莊頭是個很憨厚樸實的莊稼漢,住在彆院相鄰的一處用高粱杆紮的籬笆院裡,莊頭娘子是伊爾根覺羅氏的陪嫁丫鬟之一,平日裡經常領著家裡頭的姑娘過來收拾收拾彆院,免得好好的院子長時間沒人住,沒有人氣,也怕伊爾根覺羅氏臨時過來,趕不上收拾利落。
小小的三進院,修建得很是精致。
一進的倒座房,一側是門房,一側是小廚房,當中青石雕刻的影壁牆後,便是麵闊五間的寬敞正堂,沿著抄手回廊往後走,小小的月洞門替代了深宅大院的垂花門,已經伸展著嫩芽肆意長著的葡萄藤下,布置著一張石桌和幾把石凳,旁邊幾個睡蓮缸空放著,左右擺著幾盆修剪得宜的盆景,站在葡萄藤下,抬眼望去就是前接抱廈的上房,上房後麵就是一整排的後罩房,沿著後罩房旁邊的角門出去,一處很是寬敞的後院,便是馬廄、井亭、柴房等所在,後院西北角上開了後門,正對著那條黃土小路。
爾芙並沒有住在上房裡,畢竟這裡是伊爾根覺羅氏的陪嫁。
廂房是小小的單間,當中開門,對門擺著一架半透明的娟紗屏風,地當間擺著圓桌、繡墩,牆上掛著一幅迎春富貴圖,一側貼牆根擺著架子床,一側是精致的雕花羅漢床,將整個廂房布置得滿滿登登的。
“瑤琴,你跟著我住在廂房,丫兒她們出了當值的時候,便讓她們在後罩房裡休息吧。”爾芙瞧了眼晾曬過的被褥,滿意地點了點頭,扭頭對著正在往衣櫃裡放東西的瑤琴,輕聲吩咐道。
“奴婢一會兒就去收拾。”瑤琴笑著應了聲,繼續做著手邊的事情,伊爾根覺羅氏擔心爾芙用不慣陌生人在跟前伺候,所以特地交代了在彆院伺候的婢仆都撤了出去,現在除了廚房那邊的兩個燒火婆子外,這不大不小的三進院就爾芙和瑤琴,以及趕車過來的伊爾泰幾個人了。
爾芙微笑著點了點頭,撩著袍擺坐在了羅漢床上。
她這些日子著實是累壞了,離開了行宮那個緊張的氛圍,心裡頭卻並不安穩,她還是惦記著四爺那邊的動靜,可是這時代也沒個手機,想要實現實時通信,其難度比登天還要更大,她也隻能用康熙帝已經清醒,絕對不會任由其他人去傷害四爺這個借口來安慰自己個兒了。
忙忙碌碌好一會兒,瑤琴做大廚,張羅了幾道小菜,伺候著爾芙吃些東西歇下了,這會兒都已經是蒙蒙亮了,爾芙歪在榻上稀裡糊塗地睡了會兒,吃過東西就睡不著了,她披著外袍來到院子裡,呼吸著田野獨有的那股清新空氣,伸展著腰肢,扶著刷了黑漆的柱子,坐在了抄手回廊上,呆呆地望著行宮的方向出神。
一直忙碌著沒停過的瑤琴,突然從前頭跑了過來,還不等爾芙收回遠望著的眼神,便急聲問道:“主子,外麵莊頭娘子過來給你請安了,您要不要見見。”
“讓她進來吧。”她還是願意相信伊爾根覺羅氏的,畢竟就算是伊爾根覺羅氏私底下有什麼旁的主意,也總歸是要等到她順順當當嫁到四爺府去的,既然伊爾根覺羅氏放心她來這邊小住,那能來給她請安的人,便應該是可信的,她微微整了整袍擺,讓瑤琴取了錦被過來,輕輕搭在腿上,遮住了明顯隆起的小腹,並沒有特彆去換衣裳,坐在扶手上,掉轉了個方向,將正麵麵對著月洞門的方向,笑著對瑤琴說道。
少時片刻,瑤琴領著一個模樣和氣的圓潤婦人進來了。
婦人穿著一襲半新不舊的青藍色褂子,腦後簪著一對銀簪,耳邊一對小拇指蓋大小的銀丁香,腳步利落地來到爾芙跟前,規規矩矩地行了個半跪禮,接過爾芙賞下的荷包,便算是認過了主子。
爾芙含笑命瑤琴取來了繡墩,讓她坐在身邊,柔聲說道:“我這麼突然過來,給你們夫妻倆添麻煩了!”
“二格格,您這是說的哪裡話,奴婢巴不得格格多來走動呢!”婦人笑吟吟地應著,全然看不出對爾芙的陌生,仿佛當真親眼瞧著爾芙長大的似的,熟絡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