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墨章聽姚知縣這般說,心頭一跳,隨即便是狂喜,若傅學正真的不得重用,那即便顧成禮得他看重又如何?呢,將來還不是要居於他王墨章之?下?。
姚弘文睨了他一眼,“當然,難不成本官還會說謊不成?”
“學生豈敢這般想……”王墨章一臉惶恐,連忙解釋道“不過是心中太詫異了些,我見?這江南府的諸位大人們待學正都頗為敬宗,未曾想竟然會如此……”
“哼,那些庸才哪裡能看得懂這朝堂上的風起雲湧。”姚弘文一臉自傲,他如今在那傅茂典麵前也隻是暫時委屈些,等三皇子榮登大位,他擁有了從龍之?功,哪裡還需要?怕區區一個傅茂典。
可惜,三皇子生母雲妃娘娘雖然得寵,但卻出身太低,不僅在朝堂上勢力單薄,還在士子文人中也一向風評不好。但也正因如此,才有了他姚弘文的用武之?地,若是他能替三皇子在這江南士林中豎起好名聲,讓更多人曉得三皇子的賢明,自然就成了大功一件。
不過可惜的是那顧成禮,這年紀輕輕的少年郎,偏生學問如此好,若是能將此人拉入到三皇子麾下,將來必定是一個好幫手,不過既然他已經被那傅茂典看中,姚弘文頓時便消了拉攏的心思。
他雖看好三皇子,但如今在位的還是當今聖上,誰都知道傅學正曾經得聖上看重,誰知道他還有沒有其他門路可以直達聖聽,他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以免惹得其注意,反而壞了三皇子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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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澤雖說不是那種熱鬨性子,可自打他去了京城,這學舍裡少了他這麼?一個人後,總感覺冷清了很多?,趙明昌過了好久都覺得不適應,連與許敬宗拌嘴的勁兒都沒有了。
“平日裡也沒見著你與清澤處得多?要?好,如今卻是食不知味起來了。”許敬宗見?他還是整日無精打采模樣,想要開口安慰兩句,卻一開口便是陰陽怪氣的樣子。
趙明昌眼皮撩起掃了他一眼就耷拉下?去,看上去蔫蔫的,“我自不像你這般冷情,如何?不想著,唉,也不知道清澤在那京城裡待的可好,他也走了這麼?些天了,理應已到了京城了吧?”
“按照日子來算,差不多?昨日就該到了。”顧成禮放下手中書,“到時候我們應該能收到他從京城發來的信。”
“信?!”趙明昌一下?子坐起身來,原本無精打采模樣一掃而空,臉上的眼睛瞠得又圓又大,發出驚呼聲,“我忘記叮囑了,應該讓他給我多?捎些那京城的新鮮物件,不管是吃食還是書,都是好的……”
趙明昌拍了一下?大腿,懊惱道,“我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呢,也不知道如今才去信是否還來得及……”
“若是清澤在京城呆久些,應該能等到你的信過去……”
“真的?!”趙明昌眼睛一亮,臉上喜笑顏開,“這就好,這就好,我這便去寫信,希望清澤能多呆一段時間,難得去京城呢,合該多逛逛才是……”
許敬宗覺得自己先前想要安慰對方的心真是白瞎了,不過是想著要?京城的一些新鮮玩意,竟轉頭就將對清澤的想念拋到腦後了,他不齒地扯了扯嘴角,還是忍下?了想要說教的心思。
“這信還是等回來再寫,此刻時候不早,還是先去公廚吧。”顧成禮將桌上的書與筆墨理清收拾好,便打算出門去用膳。
“哎,你倆等等我啊!”趙明昌掏出了毛筆與信紙,都準備磨墨了,不想顧成禮竟這個時候提出要去用膳,抬頭看了看外麵的日頭,果真是到了用膳的時候。
許敬宗一向安排得妥貼,早就將自己收拾齊整,此刻天氣早就冷了起來,他手裡卻還抓了一把紙扇,站在顧成禮身旁時不時搖動兩下?,讓顧成禮頓時覺得涼颼颼的,腳下?往一旁挪動了些。
許敬宗動作一頓,但還是沒舍得丟下手裡的扇子,卻不再搖動,而是攥在手裡,趙明昌換好布靴,就拉著顧成禮上前,絲毫沒察覺兩人間的摩擦。
“你走慢些,又不必著急。”顧成禮可以放緩腳步,等著後麵許敬宗跟上來了,才繼續往前走去。
趙明昌哼哼幾聲,“分明是你提出要去用膳的,此刻倒是嫌我催促了。”他歎口氣,“唉,要?是清澤此刻還與我們一道,咱們肯定是要將吃食取回到學舍裡,而不是去與那些人擠一塊兒。”
“你如今要?是想要回學舍用膳
,也不是不可以。”許敬宗慢吞吞跟上來,接了他一句茬。
若說他們如今與裴清澤離開時有什麼?不一樣,那用膳肯定能算得上是一處,原本因裴清澤有潔癖,不愛去那油煙重
人又多的地方用膳,顧成禮等人也都是隨著他一道兒將那些吃食打包放到食盒帶回學舍。
可這樣一來,等吃完膳食以後,還要?將食盒送回去,也就要平白多跑一個來回的路,若是三餐皆是如此,便是每日多跑三趟。
他們本來就沒有潔癖,自然就不用為此特地費這番折騰,乾脆每次到飯點時,直接收拾一番就去公廚。
故而趙明昌才不聽許敬宗那句話,而是嘀咕著,“等清澤回來,咱們是不是還要?繼續像先前那般?”
他原先一直去公廚取膳食,跑習慣了倒好,可如今不過是裴清澤離開了一段時間,他便不想再去來回取膳食了,一想到等裴清澤回來,他還要?繼續回到以前那樣子,頓時叫苦連天,覺得讓裴清澤晚點回來果然是一個不錯的好主意。
趙明昌自顧自地琢磨著自己的那些小心思,絲毫沒留意到顧成禮與許敬宗二人的腳步緩慢下來,他沒反應過來,直接撞到顧成禮後背上。
顧成禮被撞得眉頭一皺,悶哼一聲,卻沒說什麼?,目光望向前方。
“顧弟,我不是有意的!”趙明昌連忙喊起來,“你作甚要?突然停下?,我還當是……王墨章!”
看著眼前大搖大擺走過來的王墨章,趙明昌一臉奇了怪的樣子,這廝不是好久都沒敢往他們眼前湊了嗎,怎麼今日吃錯藥了?
王墨章身後還跟了幾個學子,都是往常與他處得好的縣學生,如今見?王墨章獨自往對麵走來的顧成禮等人那裡去,他們猶豫一下?,也跟了上去。
王墨章是真的好久沒出現在顧成禮麵前了,自從顧成禮穩居縣學月考頭名,將他遙遙甩在身後,他便不願來顧成禮麵前,覺得難堪丟人,可如今得了姚知縣的點撥後,王墨章看向顧成禮眼裡充滿悲憫。
讀書好又如何?,難不成他還能考中狀元?若不然就顧家那家世,注定以後還是要被他壓在身下?。
“你這是什麼?眼神?!”趙明昌怒道,就算他不知王
墨章是何意,但也能看出那眼神中的嘲諷,趙明昌直接大聲質問道,“怎麼,難不成你這個手下?敗將如今是要來與顧弟挑戰的?”
“你!”王墨章怒道,“憑你也配喚我為手下?敗將?”
王墨章曾是這縣學的頭名,便是趙明昌入學後的第一次月考,也是遙遙居於他之?下?,如今被這樣的新生喚作是手下?敗將,一向心高氣傲的王墨章如何?受得了。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趙明昌笑嘻嘻,“如今你可不僅是顧弟的手下?敗將,也還是我們的手下?敗將呢!”
整個縣學,也就王墨章幾人未曾學過顧成禮教的那算學,而縣學中的學子們,本身就個個勤勉,平時讀書都不曾落下風,與王墨章並未相差甚多?,有了算學加持,更是居於他之?上。
近來幾次月考中,王墨章都是處於中下?遊,若非他以前積攢下?來的聲望,估計早就有人上門來挑釁了。
王墨章冷冷地看著笑容燦然的趙明昌,眼裡醞著風暴,趙明昌被他這眼神一攝,冷不丁往後退了一步。
顧成禮上前擋在趙明昌前麵,神色平淡地看著對方,“不知王師兄有指教?”
顧成禮等人是要去公廚的,若是以往王墨章在路上遇見?他們,都會徑直繞開,沒想到今日卻主動過來堵路。
“嗬,倒也不是旁的事?,不過上前來討教一下?罷了。”王墨章露出些許得意,“一向聽聞顧師弟文采斐然,如今那《國風》上怎不見?師弟文章詞作?”
原來王墨章上前,就是特地來炫耀一下?自己的詩投稿《國風》而已?
顧成禮眼裡波瀾不驚,並未露出太多?反應,倒是他身後的趙明昌與許敬宗二人神色古怪。
王墨章見?眼前的少年竟一點反應都沒有,皺了皺眉,“你該不會連《國風》都不知曉吧?也是,聽聞顧師弟家貧,這《國風》深受文人才子喜愛,價錢不低,想必顧師弟是買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