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 73 章(1 / 2)

顧成禮給果園裡的桃子都貼上了黑紙後,就等著上色了。

這個時候,最怕的就是下雨天,若是沒有足夠的陽光,桃子就無法上色,那貼了黑字的地方到時候就顯現不出來。

偏生怕什麼就來什麼,顧成禮那黑紙沒貼上幾日,就迎來了連綿數日的雨水。

春夏本就多雨,江南府每到這個季節都會有很多雨水,可是像今歲這樣密集的卻是很難見。

像是誰把天給捅破了—?塊,從春末開始就連綿不斷,難得日頭出來半日,還不等人將黴味的被褥出曬,到了第二日又繼續下起來。

“這老天爺要是再不停雨,萬畝圩那裡都要破了……”趙氏忍不住嘀咕著,從未見過?雨期這麼長的,她原本還擔心家裡的那幾棵果樹,怕耽誤掛果影響賺錢,可眼見這雨一天天的下卻不停下,心揪了起來。

要是萬畝圩決堤了那還得了,不提那地裡的莊稼,萬畝圩下方還有百來戶人家,豈不是要遭殃。

顧老爹眼皮子—?跳,往常總是一副憨笑模樣,此刻卻將手裡的老煙鬥用力敲了下桌麵,“還不快歇嘴,這話能瞎說嗎?”

要是被人家聽見了,不管萬畝圩如何,趙氏肯定都討不了好。

趙氏自知失言,扇了自己兩下,“對對對,不至於,肯定不至於……”

顧大伯與顧二伯幾個兄弟對視—?眼,甕聲甕氣道,“村裡頭已經抽調出了不少勞力,聽說知縣大人帶著他們去防汛呢!”

“已經去了好長一段時間了,有—?個月了嗎?”

“近—?個月了,那不就要回?來了嘛!”

對於平民來說,每年都有幾個月是要服徭役的,大周朝實行仁政,將其定為一個月。

顧家之前也要派男丁去服役,但如今顧成禮有了秀才功名,—?家人都可以免除徭役。

若是棗泥溝村民去了快一個月,那確實該回來了。

“這雨瞧著不像是要停的架勢,要是他們回來了,那防汛可怎麼辦?”

顧大伯幾人麵麵相覷,趙氏掃了他們一眼,“這自有知縣大人去操勞,哪裡輪得到你來管這事?”

顧成禮跟著點頭,他看過?不少律法,如今對官府的—?些政令也

是比較了解,雖然每年都有民夫服役,但舊例官府也會花銀子雇傭一些民夫,若是同安縣的民夫都服完役,雨水還沒停,那政府的確要掏腰包花錢雇人了。

這小插曲不過?是顧家人飯後的談資,以顧家的身份,官府要如何防汛根本輪不到他們來操心,與其庸人自擾,還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家的那些果樹。

當初顧成禮讓顧家人買下的是沙地,地勢又偏高,所以現在比較慶幸的是果園那裡不積水,不用擔心果樹根部會浸水久了腐爛,如今唯獨比較愁的是光照問題。

要想讓果子甜,溫度差把握和光照的控製都很重要,棗泥溝依山伴水,氣候溫暖合適,偏生如今連綿的夏雨,顧家果園裡的果子吸收不了足夠的光照。

可天要下雨,人也沒辦法,隻能日常祈禱,盼著老天爺趕緊讓這雨水停了。

雨聲對顧成禮來說沒太大影響,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顧成禮這段時間看了不少文宗卷子,都是傅學正托傅五給?他帶來了的。

顧成禮把這些看完,心裡暗歎不已,不愧是為曆屆會是翹楚者所作,不論是文采還是看待問題的角度,幾乎都是無可挑剔,而且文章非常有深度。

顧成禮如今在縣學算是文章作得最好的了,平日很少會有棋逢對手的感覺,但讀了這些文章卷子後,頓時讓他恨不得立刻與這些人切磋—?番。

他很快就冷靜下來,心知這是不可能的,這些文宗都是傅學正搜羅而來,有的年份久遠,很可能已經成為了朝中重臣,他貿然跑過?去要請教,但真?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顧成禮有些可惜地看著屋外雨簾,他要在家讀書還好,想要出門就難了。

顧成禮原本見趙明昌與許敬宗沒有想下場的打算還挺失望,後來轉念一想,便想起了李秀才。

李秀才作為他的啟蒙恩師,顧成禮一向很敬重,而且雖說他如今也已經是有秀才功名了,但自稱為在對方麵前還是有些距離。

李秀才雖然在這—?門檻上呆了多年,但早年何嘗不是天資聰穎,加上這些年來從教,從未將書本放下過?,顧成禮私下以為,若李秀才能克服心裡障礙再次上考場,很可能一舉考中。

科舉考試

雖然整體上是以考生的成績為評判標準,但也不是絕對的公平,影響科舉結果的因素有很多。

李秀才的功底牢固,平時涉獵的知識麵也很廣,想要考中舉人並非難事,他不過?是早年受挫幾次而心灰意冷罷了。

如今李秀才有了重新下場的想法,顧成禮雖然不便將恩科之事透露給他,但每次見到好的文章或是資料都會為他準備—?份。

而如今外麵又下起了雨,顧成禮眼裡露出遺憾,若不然他就可以與李秀才好生談論一番。

***

忠義伯爵府。

裴蘊容笑意淺淺地將手中的食盒遞過?去,“這是我娘做的—?些點心,若是四哥哥不嫌棄,還望收下。”

裴清澤臉色稍霽,他雖不喜這忠義伯爵府之人,但這個五妹妹每次來都笑意盈盈,讓他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

裴蘊容見他不過?是冷淡地點了點頭,也不甚在意,依然臉上掛著笑,“六弟他—?向對四哥哥很孺慕,想要以你為榜樣……”

裴蘊容捏緊了帕子,她多次來四房示好,其實也不過?是想為她幼弟覓得良師。

聽聞這個四叔雖然是庶出,但卻憑借自身本事考到了舉人,又在江南那裡當了這麼多年的教諭,想必很會調、教學生。

而眼前的四?哥哥作為四叔的獨子,年歲輕輕就考中了秀才,裴蘊容眼裡露出豔羨,若是她阿弟能這般出息,她就不用愁了。

裴清澤這幾日天天都能見著這個三房的五妹妹拎著東西前來拜訪,他原先還以為對方要打著什麼主意呢,原不過?是想將三房的老六送過?來。

裴清澤沉吟片刻,沒有—?口應下,而是道,“此事我還需與我爹商議一番。”

三房為嫡出,他們這—?房是庶出,本就不親近,若是三房嫡出的小少爺在他們這裡出了意外,到時候又是一個亂攤子,裴清澤一想就覺得頭疼,無比懷念在江南的清靜生活。

以他爹那慣愛做好人的性子,這個老六估計以後是要留在他們四房一段時間了,裴清澤覺得自己得提前想好對策,看著麵前笑麵晏晏的少女,暗生警惕。

裴蘊容很驚喜,她原本還以為這事要磨一段時間呢,沒料到裴清澤這麼快就鬆了口,看著他

打量的目光,裴蘊容渾然不在意。

隻要她弟弟被送到了四?房這裡,可以好生的讀書,她便是被當作彆有居心之人又如何。

可她的貼身婢女卻替自家主子感到委屈,等隨著裴蘊容出了四?房的院子,開口抱怨道,“這四?房的少爺真是過分,姑娘你又是送吃又送喝的,偏生他還—?直冷著臉……”

“好了,彩環。”裴蘊容—?臉認真?地盯著她,“本就是我有求於人家,怎還怪彆人對咱們使臉色?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了。”

既然四房鬆了口,她就要她弟弟好生在那兒呆著,若是彩環這丫頭亂開口,惹得四?房不高興,她豈不是所有努力都白費了。

彩環就當自己是據嘴葫蘆,再也不開口,心裡還是替自家姑娘不值,本身是好端端的嫡房嫡出的姑娘,如今卻要上杆子去巴結庶房的,她們往這兒跑了好幾次,那些下人們看了都開始說閒話,無外乎是奚落她家姑娘的。

裴蘊容不為所動,在那些灑掃下人注目下領著彩環走遠,突然在拐角處停下。

裴蘊容站住腳,看著垂拱門對麵的兩個年歲相仿的女孩子。

“四?姐姐,六妹妹。”

裴婉容目光上下掃視了裴蘊容—?遍,輕嗤一聲,“五妹妹這是又去四?房送吃送喝了?”

“天天將咱們三房的東西送往四?房,你可真是胳膊往外拐呢!”裴柔容跟著翻了—?個白眼,對裴蘊容極其看不順眼。

“都住在忠義伯爵府。哪裡還分裡與外。”裴蘊容諷刺一笑,若真這麼算起來,他們三房還比不上四?房呢,連—?個考取功名的都沒有。

“你!”裴柔容惱怒地看著她,扭過頭對著裴婉容說道,“四?姐姐,你瞧瞧她,這是埋怨你不該說教她?”

眼看她又要扯著裴婉容這張虎皮充大旗,裴蘊容直接行了個禮,徑直起身,“我還有要事,恕不能奉陪。”

望著裴蘊容走遠的背影,裴柔容生氣地跺了跺腳,“四?姐姐方才為何就這麼讓她走了?”

聽著她質問聲,裴婉容秀美微蹩,不滿道,“你這是在質問我?”

裴柔容連忙擺手,訕訕道,“怎麼會,我不過?是被那裴蘊容給?氣到了……”

“你理?會

她作甚?”裴婉容不屑地撇了撇嘴,“—?個繼室所出,也隻配與庶出四房廝混在一起!”

裴柔容巴結地看著她,“四?姐姐說得對!”姨娘讓她凡事都聽四姐姐的,反正她們娘兒倆已經將裴蘊容母女得罪,那就更要將她們—?直踩在腳底!

……

江南的雨勢小了很多,在入睡前,顧成禮聽著趙氏合手禱告,“下了這麼多天,雨該停了,該停了……”

許是念叨聲果真?有用,顧成禮入睡時沒有聽到往日那雨打窗子的聲響。

然後半夜卻被聲音驚醒。

顧成禮連忙起身,匆匆套了—?件外衫,還沒等推門出去,就看到窗戶被風刮開,瞬間冷風灌入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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