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氣性極大,上來便出猛招,雖說彆的師兄師姐中亦有這樣子出招的,可我總覺得,他是為了打我,而非打贏比試。”曲寒星想了想,說。
晏無書:“在兩儀殿前,我問你他打了你多少下,你答十三下。”
曲寒星點頭:“沒錯。”
“記住這個數字,以後成倍地打回去。”晏無書道,轉言指點了曲寒星幾句,回去道殿。
甫一坐入搖椅中,赫見得虛空裡流光一閃,現出一張傳音符紙。
這是高階符,通過它,兩端的人能夠直接對話。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從裡麵傳出:“老晏……”
“喲,老元?”晏無書聽見這聲便笑了,道:“聽你聲音,不太有精神。”
“換你來西荒尋一條根本尋不到的線索,你也會沒精神——我都快把這裡的土全刨一遍了!”他是當年佛龕之事後,被掌門沈意如派去西荒調查的明光峰長老元曲,聽見晏無書話語帶笑,登時有些炸。
不過炸完之後,語氣變成了懇求,充滿著渴望與期許:“你快幫我跟掌門說說,讓她換個人來查吧,我實在是無能為力。”
晏無書微微一驚:“你還在西荒?何不自己去說?”
元曲又回到之前的有氣無力:“你以為我沒說過?”
晏無書抬頭望了半空中的傳音符一眼,手托住下頜,想起方才停雲峰上沈倦的意有所指,以及兩儀殿前清雲峰弟子借比試對曲寒星下的狠手。
曲寒星這人,為人處事相當圓滑,和誰都能說上話、交上朋友,當年他在神京城裡進行曆練時,晏無書便觀察出,蕭滿那一行人中,就他與另外那個小隊的人熟悉。
他這樣的脾性,與清雲峰沒有舊怨,清雲峰卻借機出氣,為的是什麼,答案不言而喻。
晏無書問元曲:“這些年,林霧有沒有什麼異常?”
“喂喂,陵光君,現在說的是我,不是你那師弟!”元曲大為不滿,跟著想到什麼,絮絮叨叨個不停,語氣抑揚頓挫、曲折回轉,宛如山路十八彎。
“真是奇了怪了,從前你可不會問林霧的事,而如今短短十年,便問了兩次,聽語氣,也不是餘情未了、舊情複燃……喂,他是不是做了什麼事?”
“肯定不是對你做的,他沒那個能耐——是對小鳳凰做了什麼?對不對?”
晏無書閉上眼,折扇有一下沒一下敲打手心,耐心聽完他這一大段,幽幽道:“你花了十年,就琢磨出這麼一些?”
元曲對這話頗為憤怒:“我幾句話的功夫就琢磨出來了好嗎!”
“所以,他這十年裡有無異動?”晏無書又問了一遍。
“沒有,成日裡不是殺妖獸,便是入定冥想,西荒都快被他給薅禿了!”元曲回答。
晏無書:“修為境界如何?”
元曲:“境界一直穩定在太玄中境。”
繼而想起某件事,道:“哦,前幾年……大概是三年前,西荒出現了一處仙人洞府,裡麵有些遺跡和傳承,不過我沒什麼機緣,進去探過一次,什麼都沒傳到。”
晏無書手裡的折扇一頓:“他呢?”
“想必跟我一樣,否則境界早提升了。”元曲似乎在那邊搖腦袋,“他到底對小鳳凰做了什麼啊?你勾得我很好奇。”
“自己猜。”晏無書丟出這樣三字。
元曲平平一“嘖”,“要我猜?左不過是話本裡的那些故事咯……情情愛愛,真是妨礙人修行。”
“林霧對鳳凰出手,你打算如何?”他問。
隨後自答:“你不能如何。人一直在西荒,從未離開過,對鳳凰下手,定是讓孤山上的親信出手。
可惜啊,便是我這個暗中盯他的人,都未瞧出他有什麼異常。你遠在孤山,幫他行事的人咬死了不說,你便拿不出證據、無能為力——你現在困擾的便是這個對吧?”
晏無書沉默片刻,道:“我不太喜歡無能為力這個詞。”
元曲一聲哼笑,問:“對鳳凰下手的人呢?”
“死了。”
“你殺的?”
“我趕到時就死了。”
“謔!是小鳳凰殺的?他能耐啊!”元曲先驚後笑,旋即搖頭晃腦感慨:“人死便不能用搜魂術,如此一來,除非林霧再次出手、下狠手,而且是能讓你順藤摸瓜把他揪出來的那種,否則憑著幾句推測,貿貿然去懲治,清雲峰和那些同他關係好的,不把你皮扒一層下來不會罷休!”
這十年裡,他或許沒怎麼和人說過話,一旦開口,便是大段大段。不過他說得很對,晏無書十年前便是因此拿林霧沒辦法,給不了蕭滿交代,十年後亦是如此。
晏無書思索著事情,有一陣沒出聲,元曲急了,道:
“老晏,晏無書,晏峰主,陵光君!我把我知道的都跟你說了,可否請你幫我在掌門麵前說幾句?”
“沈師叔讓你去,定有他的理由。說起來,她並未限製你在什麼地方查探,若是在西荒尋不到線索,不如到彆的地方去。”晏無書想了想元曲遇到的問題,回答說道。
元曲:“禪宗的土我也刨了個遍了。”
“那就再換個地方。”
“什麼地方?”
晏無書撩起眼皮,看向天幕裡絮狀的白雲,道:“或許可以查查摘星客,林霧和那個組織有聯係。”
“摘星客?不是和蒼國皇城有些關聯?好,我明日去。”元曲略一思忖,欣喜說道,“若是這事辦成,我把我藏的那些酒都給你!”
“嗯哼?”
“我說的是真心話!”元曲保證著,“若林霧有什麼動靜,我會告知你的。”
“多謝。”晏無書眉梢微挑。
停雲峰。
蕭滿不過外出兩趟,山腰那片桃花林裡多出一棟的樓閣,鳥兒飛來告訴他,是沈倦幫他起的。
他步入其間。
內裡陳設齊全,物什一應俱備,甚至零嘴吃食都有。置有一間極為寬敞的書房,書架填滿一半,有各式各樣的功法,亦不乏雜書話本。蕭滿明白他的意思,是讓他勤勉之餘勿忘休憩。
推開後窗,恰能看見用竹節引流來的溪水淌入清池,若是夏時,想必清爽涼快。
於蕭滿而言,住在桃花林閣樓中,與在怪石陣內並無區彆,反正他總在練劍,是繁花,是枯石,皆為身外物,不必過眼。
但仍朝著峰頂一禮,住入此間。
他繼續修行見紅塵心法與無名劍法,並開始適應見紅塵這把承襲自師叔的劍。停下來時也曾翻看彆的書籍,發現有一些東西是沈倦親手寫的,闡述頗為新奇。
四月清明那日,細雨紛紛,孤山眾人啟程前往廣陵。
乘的是門派雲舟,除代表門派出戰廣陵試的十人外,還有數十位前往觀戰的弟子,五位長老與一位峰主隨行。
孤山十二峰,停雲峰不理門派中事,除此之外,便屬雪意峰上雜務最少,是以那位隨行峰主,正是晏無書。
雲舟上有許多休息室,晏無書在此行人中地位最高,自然可獨享一室,但他偏不,非要與他徒弟擠一間。
自是因為蕭滿和曲寒星在一起。
眾人圍在桌邊吃從花滿城福氣滿酒樓打包上來的福氣滿滿鍋。晏無書坐在蕭滿身旁,自己不吃,隻幫蕭滿夾菜盛湯。
晏無書易了容,眼下出現在眾人麵前的並非自己那張臉,再次用了“吳”這個姓氏,並把境界壓到歸元上境,捏了個雪意峰弟子的身份,唯有曲寒星和蕭滿知曉是他。
蕭滿如今不重口腹之欲,碗裡的東西堆成山高,也不過是在最開始曲寒星招呼開動時象征性動過一筷子。
他拿目光示意晏無書停止這樣的舉動,晏無書估摸著他胃口不佳,順從地放下手。
那日兩儀殿前,同蕭滿對戰的歸元上境也在,一口一個小師叔祖:
“從前是我目光短淺,看過小師叔祖的劍我才明白,劍,無論什麼材質,無論何種形態,哪怕是一根樹枝、一根筷子,被劍者拿在手中,亦不可小覷。”
“那時候我可真是糊塗,不過從現在起,我要向小師叔祖您學習。”
這人姓宋名詞,長了張圓臉,笑起來露出尖尖的虎牙,看上去倒是可愛。宋詞態度甚好,曲寒星對他的芥蒂消了,很樂意和他說話,問:“宋師兄打算學什麼?”
宋詞從座中起身,掏出一把下品鐵劍舉在身前,擲地有聲道:“有朝一日,我也要做到如小師叔祖這般,能以一把平平無奇的鐵劍,斬斷上品的鋼劍!”
一舉驚煞眾人。
晏無書沒忍住開口,指點這位似乎又要走進誤區的後輩,“到不必如此,你有自己的長處,不用刻意向他人靠攏。”
宋詞一腳踩上凳子,一手持劍,一手朝前、攤掌向著蕭滿,麵朝晏無書,義正言辭反駁他:“吳師兄,此言不可,我們都該向小師叔祖看齊。”
作者有話要說: 晏狗:閉嘴你這該死的輩分
是不是……要到9k評論了……
(作者顫抖著發出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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