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偏得再斜,終是未曾相交。
早就相錯了。
蕭滿回頭,對晏無書道:“不必如此。”
晏無書臉上本掛著笑,聞言一僵,繼而收起,眸光專注望定蕭滿:“從前是我不對,我不會再那樣了。”
“我不會回雪意峰。”蕭滿道。
“那我把靈泉修到停雲峰上,蓮花也種在停雲峰,旁的也都搬來停雲峰。”
“你不必想著討好我,也不必關照我。”
蕭滿的語氣始終平靜,平靜得近乎沒有情緒,比春夜裡清寒的月光更加涼薄。晏無書心底說不出什麼感覺,極複雜,微酸又微澀,透著一股子清苦。
“你還在嫌棄我。”他抿了下唇,低聲道。
“這並非嫌棄。”蕭滿說道。
這不是嫌棄是什麼?他無論說什麼做什麼,蕭滿的回答都是拒絕,態度冷淡疏離。
可他又做錯了什麼?或者說曾做錯過什麼?
“我當真搞不明白,當年我不過是閉關三月,出關卻物是人非,每每詢問,你或閉口不言,或敷衍於我。”
晏無書蹙起眉,朝著蕭滿走了一步,“若是因為林霧,我早同他斷了關係。姓孟的那次是我考慮不周,但……”
蕭滿打斷他的話,目光漸漸高抬,看定晏無書背後的夜空:“我不過是想同你不再有牽扯罷了。”
接著視線落回,回望晏無書的視線:“恩斷義絕這種話用在你我之間不合適。我這條命是你救下的,沒有你,我早死在十數年前了。”
“我欠你一條命。”
“我不是為了你的命才出手救你!”晏無書有些惱。
“我不論初衷,我隻看見了……結果。”說這話時,蕭滿斂低了眸,同樣壓低了音量,旋即抬高,用一種保證和肯定的語氣說道:“我們之間的緣分,我會斬斷。”
話畢,蕭滿轉身就走,沒有一絲一毫留戀,連個眼神都不給晏無書。
晏無書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氣勢洶洶追上去,問:“是不是你喜歡上彆人了?”
“不是。”蕭滿道。
晏無書不信,追問蕭滿:“那個姓魏的?”
蕭滿不著痕跡蹙眉:“與他何乾?”
乾脆停下腳步,回身再看晏無書。
他清楚晏無書心中的疑惑,畢竟這一世的晏無書對他將來會承受的一無所知。可他心中同樣有晏無書所有的疑惑。
“你看不懂我,我亦看不懂你。”蕭滿漆黑的眼眸不錯目注視晏無書,聲音很輕,“以前你曾問過我,為何願意與你合籍,當時我答了,卻沒反問你,如今可否給我一個答案?”
晏無書不曾料到蕭滿有此一問,神情微怔。
片刻的無言蔓延在夜色中,被拉成近乎永恒的漫長。這一刹那,平靜許久的道心亂舞似流螢,華光掠去,爾後遠去。
蕭滿的眼睛看著晏無書的眼睛,緩慢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他又轉身,但未走出一步,就被晏無書拽住了手腕。
“你不明白!”晏無書低吼著,“我若無心於你,早上去一劍斬了那天道,根本不會接你回孤山。”
蕭滿歪了下頭,看向晏無書的眼神似乎有些不解。
“我喜歡你。”晏無書認真說道,“聽見你答應我的那刻,我甚是喜悅。”
那一年大昭寺中,霧島神官傳天之諭,說蕭滿與晏無書是命中注定的姻緣。
彼時晏無書躲在寺裡養傷,與蕭滿同住許久,聞得此言,心不僅生不出反感,反而有一種安定之情。
自那時起,他便知曉,他心中是有這隻小鳳凰的。所以詢問蕭滿,是否願意同他回孤山,與他合籍。
蕭滿答應了他。
蕭滿分明已答應他,卻推了定好的合籍大典,一去停雲峰十年不回。
如此也罷,甚至還一副冷淡模樣,要同他撇清關係!
人心何以變化如斯?當真人間相逢,不如初見?
蕭滿同樣想起了那一年。
那時庭院,落下第一片秋葉,他十五歲,喜歡上了一個把他從黑暗之中拉出來的人。
可後來呢?若說喜歡,喜歡不過如此。人心也不過如斯。
而今夜春夜月好,他在長街,分明是兩個人,卻不如隻影。
這回輪到蕭滿沉默。
不,這不該以沉默形容,這是片刻的停頓,狠狠撞進晏無書心底,讓他心音猶如擂鼓。
他凝視住蕭滿,素淨的麵容上不加半點修飾,唯獨薄唇一抹輕紅。
而那唇啟後,輕聲道:“卻也不夠喜歡。”
蕭滿從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垂眸轉身。
風在這一刻轉烈,吹起素白衣袍,在虛空中翻鼓如旗,那衣角在夜色裡起起落落,劃出道道光弧,像是開出了花朵。卻是曇花,倏然綻放,轉瞬即滅。
晏無書手指顫了一下,追上去:“當時你說喜歡我,那現在呢?”
蕭滿未回頭:“自然是不喜歡了。”
他一步踏入虛空,向白鷺洲禦風而行。
夜風很涼,雲很輕。
初至時白鷺洲中蓮葉不過初展,如今卻是亭亭,這蓮生出的葉極大,約有成人臂寬,一葉接著一葉,欲將河麵鋪滿。
葉與葉的間隙中偶爾能看見一尾魚,在水中倏爾不見,快得像一弧光。
蕭滿還在雲間,猝不及防被人從背後抱住,驟然失力,跌落到蓮間。
“你說謊。”抱住蕭滿的晏無書悶聲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現可能是我最近老是雙更,導致你們覺得我的勤奮不過尋常,不給我評論也不給我營養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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