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天光
滴答, 滴答, 水珠從岩石縫隙裡落下。
這裡是幽深不見天日的地底石窟,十數個人聚集在此,手捧十數盞燭火,身披垂至腳踝的黑袍, 在為首之人帶領下, 緩緩跪拜在地。
燭光照亮地上的陣法,那是以鮮血和靈力塗抹而成,透出濃濃的陰森黑暗氣息,正中置一杯狀法器, 花紋精致而肅重, 漆色古老久遠。
繁複的咒文自為首之人口中傳出, 身後人群緊隨其念誦, 漸漸的, 響成一片詭異低沉的歌。
青銅鑄成的杯緩慢震顫, 咒歌之後, 為首之人振臂高呼:
“無上的吾主。”
“永垂不朽的真佛。”
“仆等將以一百三十人的鮮血和靈魂為祭,請您重歸塵世,結束這腐朽不堪的人間!”
他領著眾人拜倒。
“吾主——請您歸來——”
滴答。
又是一道水聲響起,但眾人叩首,無人投注以目光。
那是一滴鮮血,不知從何處落下,卻從土壤和岩石的縫隙中滲透出,滴落青銅杯中。
青銅杯上陡然升起血煙。
就在這時, 石窟入口出現一個碩大無比的兔影。
它是巨靈山秘境中的境靈,脖子上掛著一根胡蘿卜,兩隻眼睛泛起紅光,語氣憤怒神情不滿:“原來是一群螞蟻,偷偷摸摸溜進彆人的巢穴,企圖搞破壞。”
言罷抬起前爪,朝著石窟內落下澎湃氣勁。
就在此時,一道陣法在它腳底亮起,光漆黑幽暗,騰起的霧猶如舞動的手,纏繞在身。
境靈麵色劇變,想要退,卻如落入泥沼,越是掙紮越是深陷,不僅如此,更有一股力量衝撞而來,將體內靈力抽走。
退無可退,避無可避,原來早在它出現之時,就已落入陷阱。
唯有一聲哀嚎,響徹天地。
龐大如山的兔子倒地,越縮越小,變成拳頭般大小的一隻靈體。布陣之人從黑暗中走出,輕聲嗤笑,將它倒提在手中:“狂妄自大。”
為首之人道:“彆弄死了,在秘境完全封閉之前,我們還要靠它,去迷惑外麵的人。”
布陣者抬手置於胸前,朝他行禮:“是。”
秘境西側,河穀之間,一個修行者抬頭,朝著嚎叫傳出之處遠眺:“那是什麼慘叫聲?”
“某種妖獸的吧。”他的同伴回答,“方才我們對付的那隻,臨死前也叫得淒厲。”
魏出雲坐在河畔青石上,劍暫擱身側,低頭研究地圖許久,對他們道:“接下來往北,那裡有一個高階妖獸的窩巢。”
“到時候,我打頭陣。”有個人笑笑,衝著河麵挽出一道劍花,刹那間,河水翻湧衝天。
魏出雲對他的話沒有異議,收起地圖,站起身:“休息半刻鐘出發。”
他們這一小隊,一路走來專挑高階妖獸擊殺,沒有醫修,但沒人不滿意,因為所有人都在歸元上境。
東側緩坡,莫鈞天亦聽見了哀嚎聲,但來到秘境,殺了一路,早已見怪不怪,這會兒頭都不抬,坐在石頭上擦劍。
經過方才一役,他們小隊不少人負傷,此刻正在休整。
“那妖獸爪子和獠牙上都帶了毒,我已調製出解藥,諸位請快快服下。”醫修從藥爐前起身,將藥湯分給眾人。
來到莫鈞天麵前,莫鈞天卻搖頭,示意自己不用。
“你手背被它抓了一爪,怎能不喝?”醫修皺起眉。
莫鈞天靦腆地笑笑:“我體質比較好,一般的毒都奈何不了我。”
醫修不信,抓過莫鈞天的手,替他把脈,見他脈象平穩,才不再勸。
南麵一處密林裡,眾人各自塗抹、服下傷藥,清除不甚吸入的毒瘴。
曲寒星上了樹,拿望遠儀打探林子深處情形。
樹下,彆北樓抱琴而立,隔著白緞,朝適才戰鬥之處“望”了一眼,道:
“這種毒瘴,喜食鮮血,無論是何種境界的人遇到,皆逃不過流血,先前那些妖獸亦然。這也是它們較之我們平時遇見的妖獸,要更為狂躁的緣由。”
“平時遇見瘴氣,口含丹藥便可,對付它卻不行。據我所知,江湖上還沒有人研究出應對它的辦法,通常就是一個詞——硬闖。”
“它蔓延的範圍不會很大,隻要速度快,便無大礙。”
陣修張小昭蹙眉搖頭,不讚同這樣的提議:“我們在尋妖獸獵殺,妖獸何嘗不在尋找我們?我們的血,會成為它們追蹤的線索。若我們穿過毒瘴的同時,將成群成片的妖獸吸引過來,吃虧的是我們。”
曲寒星摘下望遠儀,點頭說道:“小昭說得不錯。我們之前就在毒瘴裡流了點血,這會兒已有妖獸尋著味兒過來了,不過礙於毒瘴,沒敢行動!”
“不若繞開?”符修陳皚說道。
彆北樓道:“此毒瘴無色無味,難以界定範圍。”
還真是難辦。
曲寒星愁苦地歎了一聲,往後一仰,倒在樹乾上,剛想說那隻能換個地方繼續打妖獸了,卻聞蕭滿道:“有辦法。”
“什麼辦法?”張小昭和陳皚眼前一亮,彆北樓露出好奇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