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瀨最近在學習烘焙。
倒不是因為她想吃甜點, 而是在她看來,一個合格的助手, 必須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最起碼要在白流石的創作期間提供一點普通的下午茶,讓他不用餓著肚子畫畫。
對此白流石不是很讚同。他摘下一朵紫陽花彆在時瀨的發絲裡, 認真地調整花朵的位置, 輕聲道:“你現在做的已經夠多了, 不用再學什麼烘焙了,太累了對身體不好。”
時瀨堅定地搖頭:“白老師, 我不覺得累!我想要成為對白老師有用的人!”
白流石寵溺地笑了笑,蹲下、身理了理時瀨的長發:“你什麼都不用做,隻要靜靜地待在我的視線範圍內,就是對我最大的用處了。”
時瀨歪了歪頭,不明白白流石的意思。
白流石拍拍她的腦袋:“聽話, 不要忙前忙後的了,去休息吧。”
“好吧。”時瀨假裝溫順地點點頭,然後扭頭就鑽進廚房,接著研究怎麼做小蛋糕去了。
白流石失笑, 拿起畫筆接著專心地畫起畫來。
“啊!”過了沒多久, 廚房裡突然出現一聲短促的叫聲。
“時瀨?怎麼了?”白流石聞聲立刻丟下手中的畫筆, 慌張地衝進廚房。
偌大的廚房內, 時瀨正站在烤箱前, 小心翼翼地吹著自己的左手手指。
白流石連忙湊近, 一把抓過時瀨的左手, 仔細查看。她的左手食指此時被燙得通紅, 在其他雪白手指的映襯下尤為明顯。
白流石頓時皺起好看的眉頭,抬眼有些責怪的看向時瀨:“我不是讓你去休息嗎?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時瀨不好意思地扯扯嘴角,小聲說道:“就是不小心被烤箱燙了一下,沒什麼的……”
被白老師看到她出糗的樣子了,好尷尬!白老師現在心裡肯定在想這個蠢貨連用個烤箱都能被燙到,還想學烘焙?真是沒用!
時瀨越想越尷尬,訕訕地想要抽回手指。
誰知下一秒白流石卻忽然低下頭,雙唇輕輕覆上那隻通紅的食指。
指尖感受到柔軟而溫熱的觸感,時瀨仿佛被電流擊中般迅速將手抽了回來。
“白老師……?”時瀨怔怔出聲,呆呆地看著白流石。
白流石的睫毛垂下遮住了雙眼,高挺的鼻梁線條仿佛雕刻般完美。
“不可以再受傷了,答應我,好嗎?”白流石慢慢抬頭,眼神溫柔地像是一汪春水,“從今天開始,你什麼都不要做,那些工作我會找彆人來完成的。”
“那我不就沒有待在這裡的意義了嗎?”時瀨急忙開口。
白流石愛惜地摩挲她的手指,語氣仿佛在責怪她:“我救下你不是為了讓你傷害自己的。”
時瀨慌忙解釋:“我沒有傷害自己,這次隻是個意外……”
還未說完,她的話就被咽了回去。白流石支起食指輕輕抵住時瀨的嘴唇,輕柔而又不可置疑地說:“無論如何,我不想再看到這樣的意外發生,不然我會傷心的。”
“你希望我傷心嗎?”他殷切地看著時瀨。
“……不希望。”時瀨愣愣地說。
白老師是救下她的人,是給了她棲身之地的人,是她的家人。她希望他能夠永遠幸福,永遠快樂。
“那就聽話,什麼都不要做。”白流石的眼睛微微彎起,透出滿滿的疼愛。
“我知道了。”時瀨乖乖點頭,心裡卻突然有些惶恐。
白流石對她有些太好了,幾乎超出了她可以承受的範圍。這讓她有些不安。可心底又有個小小的聲音一直在對她說,白流石本來就是這樣一個溫柔善良的人,不然也不會救下她,更不會收留她。
她不應該惡意地揣度對她這麼好的白老師。
***
晚餐時間,白流石親自下廚,煮了一盤速凍餃子。
“抱歉啊,今晚隻能先吃這個了。你想吃什麼,我明天出去給你買。”白流石夾了一隻餃子放進時瀨的碗裡,充滿歉意地笑了笑。
“您不用出去買!餃子就很好,我很喜歡。”時瀨拚命搖頭。
她吃不吃都無所謂,在進食這方麵其實白流石完全不需要考慮她的感受。
“那就明天再說吧……你的手指怎麼樣了?”白流石關切地問。
時瀨腦海中又浮現出白流石輕吻她食指的場景,連忙道:“它很好,已經沒感覺了!”天呐,她說的這是啥?
“那就好,還好沒有留下傷疤。”白流石微微皺眉,看起來非常擔心時瀨。
時瀨訕訕一笑,低頭吃餃子不再說話。
太誇張了……白流石對她的關心,有點過於誇張了。
晚餐結束後,白流石又回到畫室接著創作了,他叮囑時瀨早點睡覺,又讓她千萬小心,不要磕著碰著哪裡,聽得時瀨連連點頭,便飛也似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離開了白流石的視線範圍,時瀨頓時覺得輕鬆了不少。她一麵譴責自己這樣的想法是不對的,一麵又暗暗鬆了一口氣。
緊接著她又去泡了個熱水澡,換上白流石不穿的T恤,便鑽進了被窩裡。因為白流石很高,再加上他穿衣服偏好寬鬆舒適,所以他的T恤也很大很長,給時瀨做睡裙剛剛好。
臨睡前,時瀨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和風中微微拂動的花叢,想起在洋館時擔驚受怕的日子,心中慶幸還好自己遇到了白流石,才能過上現在安穩的生活。
她嘴角噙著滿足的笑,閉上雙眼,美美地睡了。
***
“時瀨。”又聽到了那個久違的聲音,清清冷冷的沒有一絲起伏。
時瀨在一片虛無的夢境裡轉過身,果然看到路原正站在自己身後。
“路原?”時瀨一臉疑問。沒想到距離上次相見後過了那麼久,他居然又在她的夢裡出現了。
路原琥珀色的眼眸直直地看著她:“你現在在哪裡?”
時瀨閃爍其詞:“我上次不是說過了嗎?我回家了……”
路原打斷她:“你撒謊。脫離我們的保護,你的處境會非常危險。息掩星讓我找到你,他會安排木蛟去接你。”
時瀨奇怪地看了路原一眼,仿佛他在說什麼天大的笑話:“和你們待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危險吧?不管你信不信,我現在過得很好。”
路原頓了頓,意有所指地說:“我最近,在一個人的夢裡見過你。”
時瀨聞言,突然警惕。她伸手指了指自己:“我?在誰的夢裡?”
是印南嗎?
路原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不認識那個人。但我認為,應該是你最近遇到的人。”
時瀨仔細想了想。最近遇到的人,那是蒂諾?不過她不敢想象蒂諾那樣的人居然會做夢。
路原微微眯起眼睛:“那可不是一個好夢。所以我說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時瀨心中警鈴大作。那肯定是蒂諾無疑了!她對路原點了點頭,感激地說:“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對了,有一件事請你轉告息掩星,印南那個家夥不是好人,他偷偷在背地裡做……”
話還沒說完,她突然被一陣奇怪的不安感驚醒。
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太過真實,仿佛在被一雙眼睛死死地盯住一樣。時瀨猛地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白流石溫潤如玉的臉。
他坐在床邊,全身被清冷的月色籠罩,目光癡迷地盯著她,眼睛一眨不眨。
他的手指正輕輕摩挲時瀨的臉頰,小心翼翼中透著深深地的眷戀。
時瀨幾乎要驚嚇出聲。
她慢慢開口:“白老師……?”
白流石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她的床前?而且他這幅樣子,簡直像魔怔了一樣!
白流石低聲喃喃:“彆害怕,我隻是看看你。”
怎麼可能不害怕啊!我半夜站在你床邊看你怕不怕!
時瀨連忙坐起身,緊張地向後退去。她移開臉,下意識地避開白流石的手。
白流石見她像一隻受驚的小動物一樣慌張,微蹙眉頭,眼中滿是擔憂和關切:“你彆怕,我沒有對你做什麼!我隻是太喜歡你了……”
他的表情看起來很受傷,似乎時瀨的舉動傷透了他的心。
時瀨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喜歡我?”
為什麼白流石會突然喜歡她?是什麼樣的喜歡會讓他半夜跑到彆人的房間像個鬼一樣偷窺她?
白流石湊近時瀨,眼神中流露出抑製不住的迷戀:“對,喜歡你。你的肌膚,你的血管,你的體溫,還有你的右眼……我全都喜歡……不、應該說是愛!”
他伸出手,將時瀨的手輕輕貼在自己的臉上,目光在她的臉上流連徘徊:“你是我見過最獨一無二的存在。你身上的每一處都是完美的,是不容褻瀆的。”
從見到少女睜眼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他不管她的右眼是真是假,也不管那隻眼睛發生了什麼,他隻知道這是他見過最美的眼睛。這個謎一樣的少女突然出現在他的花園裡,在月色下沉睡,冰冷蒼白的肌膚幾乎透明,像一位遺落人間的精靈。
他相信,這是上天送給他的禮物,是他夢寐以求的繆斯,是隻存在於畫中的純潔少女。
從此以後,他不但白天要看著她,連夜裡也忍不住偷偷過來盯著她。
看不夠,怎樣都看不夠。想要永遠地留在身邊,讓她成為隻屬於自己的秘密存在。
時瀨顫巍巍地想要抽回手,卻被白流石緊緊握住。
她還天真地對白流石的話信以為真,什麼家人,全都是騙她的!有誰會對自己的家人說出這麼羞恥的話?
時瀨甚至覺得白流石的心態有點不太正常了,她斟酌著開口,試圖改變白流石的想法:“白老師,我沒有你想得這麼特彆,我很普通,你不用這樣、這樣看我……”
白流石輕笑一聲:“不,你是最特彆的。”
這人怎麼回事?不聽勸啊!
時瀨苦惱地說:“白老師,你這樣的話,我就不能再待下去了……我不喜歡在睡覺的時候被人盯著看……”
白流石聞言,連忙慌亂地捧起時瀨的手,向侍奉女神那般虔誠而惶恐地說:“你不喜歡的話我以後就再也不這樣了好嗎?隻要你不離開我,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
時瀨:“我想要像之前一樣正常的生活……”
看白流石這個狀態,暫時是不會同意她離開這裡了,那最起碼要讓他表現得正常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