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息手上遲遲沒有動作，他露出了遲疑的神色。
哥哥說她死不了，可是他不相信。怎麼會有死不了的人呢？就算是他自己，也是會死的。如果時瀨死了，這個世界就又隻剩他一個異類了。
他不想變回一個人。
顧槙見顧息站在那裡一直不動，終於生氣了，他沉聲問顧息：“難道你要違抗我的命令嗎？”
“永、遠、不、會、違、抗、哥、哥。”顧息機械的吐出這幾個字，在顧槙話音落下後顧息的雙眼便失去了焦距，仿佛一個沒有生命和意識的人偶。
“那就立即射殺那兩個人，不要讓我使用強製手段。”顧槙的語氣雖然依舊平靜，但其中已經隱隱染上一絲威脅的意味。
顧息的右手慢慢向前伸去，□□末端尖利的槍頭距離時瀨的胸口隻剩下幾公分。
他的動作太過緩慢，就像在極力抗拒著什麼。時瀨疑惑地看向顧息的臉。
顧息臉頰上的黑色紋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蔓延至他胳膊的上半部分，他的眉頭微皺，露出了類似困惑的表情。
沒想到他也會困惑，時瀨還以為他永遠都是麵無表情的。
“哥哥，我不想殺她，她是唯一的……啊——！”顧息艱難地說出這句話，然後話還未說完，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聲音，下一秒他便突然跪倒在地，□□也隨之滾落。他的雙眼緩慢地眨了幾下便閉上了，像一個發條用儘的玩具。
顧息叫的那一瞬間大概是他至今為此感情最充沛的時候，時瀨能夠明確地感受到那一叫聲中傳達出的痛苦。
顧息倒在地板上，似乎是暈過去了，時瀨看著他，心裡很是疑惑。他這樣子，就像是被強製關機的機械一樣，難道顧息是被顧槙控製了？她想起之前顧息突然消失在蠟像館裡，好像也是被顧槙強行召喚回去的。
這也就意味著，他不能完全控製自己的身體……換句話說，他沒有真正的自由。
“愚蠢。我都說了她死不了，還這麼優柔寡斷……顧息，我對你很失望。”顧槙低沉的聲音在空曠的教堂裡回響，緊接著響起一前一後兩個不緊不慢的腳步聲。隨著腳步聲漸漸清晰，眾人周圍的石牆也在一道接著一道地消失，直到教堂裡的石牆全都不見，時瀨終於在教堂儘頭的階梯上看到了兩個高挑的身影。
立在前麵的男人長了一張清秀柔和的麵容，眼角有一顆盈盈淚痣，漆黑的眼睛猶如一汪無波無瀾的深潭。跟在他身後的男人穿了一身白大褂，鼻梁上架了一副金絲框眼鏡，此時正笑眯眯地看著他們。
是印南這個混蛋……！看來走在他前麵的男人就是顧槙了。
印南抬起手衝著他們招了招：“真是好久不見啊，我親愛的夥伴們。”
“終於見到你了。”息掩星慢慢抬眼，看著這兩個漸漸走近的男人。
顧槙和印南一步一步走到顧息的身後，兩人站定後顧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初次見麵，我為大家準備的小遊戲你們還喜歡嗎？能夠看到大家不為人知的一麵我真開心啊，這意味我又可以多了解你們一些了，你們是不是也感到很開心呢？”
時瀨大步走上前，路原立即跟上，時瀨拍拍他的手背讓他不用擔心，然後冷冷地看向顧槙：“顧先生，你的愛好可真夠惡趣味的，這和我想象的倒是不太一樣。”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顧槙的真容，但奇怪的是她並沒有感到害怕和恐懼，在看到顧息被他操控的那一刻，她隻感到出奇的憤怒。
這是個非常冷血的男人，嘴上說是最愛的弟弟，實際卻隻是將他當做自己的工具罷了。這樣卑鄙無恥的男人，和印南倒是十分相配，兩人蛇鼠一窩，狼狽為奸，比顧息更像是親兄弟。
“時瀨小姐，我沒記錯的話我們並不是初次相見吧？”顧槙優雅地伸出右手，臉上掛著得體而又紳士的微笑，看上去就像一個家教良好的貴公子，“很可惜之前我沒有注意到你，不然今天也就不用這麼大費周章了。雖然不知道您想象中的我是怎樣的，但我相信從今天起您會有大把的時間來好好地了解我。”
“當然，我也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您……從裡到外的，深入了解。”顧槙的唇角微微上揚，目光深深地鎖定在時瀨的臉上。
時瀨聽了臉上升起一層薄怒，她正要開口諷刺顧槙就被息掩星一把拉到了身後。
息掩星的左手緊緊抓住時瀨的手腕，冷靜地對顧槙說：“不好意思，你的妄想注定是實現不了了，勸你還是趁早打消為好。”
“那可不行，這孩子能夠變成這樣都是我一手成就的，她理應待在我的身邊不是嗎？”顧槙淺淺微笑，目光越過息掩星的肩頭看向後麵的時瀨，時瀨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顧槙看到隨即歎了口氣。
“就是還有些淘氣，需要好好□□一下。”
“□□你後麵那個死眼鏡去吧臭變態！”時瀨忍不住破口大罵。息掩星扭頭見她少見地炸毛了，一副氣呼呼的樣子，連忙摸了摸時瀨的頭發示意她鎮靜下來。
息掩星安撫完時瀨後正要詢問顧槙他的真實意圖，就被一直虎視眈眈看著他們的蒂諾搶先了。
“在說什麼呢顧槙？她跟你有什麼屁的關係，你這麼說未免太不要臉了。”蒂諾走到顧槙的麵前，下巴微仰斜斜地看他，眼神充滿著不屑：“殺她的是我，找到她的也是我，這其中有你什麼事嗎？”
時瀨見這兩人內訌了，內心不由一陣竊喜，恨不得他們現在就打起來，然後自己再坐收漁翁之利將他們幾個一網打儘。
“你什麼都不知道啊，蒂諾傑拉德。”顧槙搖了搖頭，手臂伸向一旁的印南，“時機正好，不如就讓印醫生告訴你我們做了什麼吧。”
“咳咳，時瀨小姐，許久不見，看到你變得更加強大我真是欣慰。”印南抬手推了下眼鏡，臉上掛著一副斯文的笑容。
時瀨想到他對自己做的種種，隻覺得一陣反胃，她從息掩星身後探頭嫌棄地啐道：“呸！死眼鏡，二五仔，我上次真應該一腳踢碎你的蛋蛋！”
路原&顧槙：“……”
印南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
路原的五官都皺到了一起。剛才是他聽錯了嗎？時瀨說了啥？
息掩星瞬間轉過頭一把捂住時瀨的嘴巴，表情嚴肅地叮囑她：“不準再說那個詞！”
時瀨看到眾人神色各異的樣子，不解地睜大眼睛。怎麼了這是？這也沒什麼吧？明明是開放的現代社會，怎麼一個個都這麼吃驚？至於嗎？
時瀨覺得她很有必要為自己辯解一下：“我沒有看到他的那什麼……就是踢了一腳……”
“那也不許說！”息掩星立刻伸出食指按住時瀨嘴唇，再次嚴詞製止了她。
時瀨的嘴唇被息掩星抵住不好說話，隻好弱弱地點了點頭。
“哈哈哈哈哈！沒想到啊四眼怪，你居然被一個小丫頭踢中了？請問你現在還好嗎？有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啊？”蒂諾大聲嘲笑著印南，一邊說著惡毒露骨的話一邊捧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本就尷尬的印南聽了這番話臉色立即黑了下來。
顧槙笑容不變：“雖然偶爾這樣調皮一下也很可愛，但我還是希望未來能夠將你培養成一位優雅的淑女。好了，印南，說正事。”
他不是喜歡看鬨劇的人，尤其在這種場合下。
印南陰沉地瞥了肆無忌憚的蒂諾一眼，然後掃視一圈，嗓音沉沉地開口了：“時瀨能夠成長為現在的樣子，全部都是我和顧槙努力得出的成果。想必你們都知道了，我一直在做一個偉大的實驗，那就是——讓人類進化得更加強大！”
時瀨在心裡暗暗唾棄：好中二的發言。
“這就是你背叛協會的理由？”息掩星冷不丁地插嘴。
印南遺憾地對息掩星搖了搖食指：“不全是。為了實現這一目標，我翻遍了古今中外的所有醫學記錄，可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突破口。我意識到紙上談兵是遠遠不夠的，隻有切實的實驗才能幫我找到問題所在，才能得到真正的進步。但是協會實在是太刻板了，我曾經向你們透露過這方麵的想法，卻都被你們否決了。”
“息掩星，其實你人還是不錯的，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你理解不了我的理想。”印南歎了口氣，一副不被世人理解的可笑嘴臉，看得時瀨隻想嘔吐。
明明他是在為全人類的未來而努力，為什麼這些人都不能理解他呢？愚昧，太愚昧了！可惜他高超的醫術不能用在正確的地方，整天用來治療那些無用的將死之人，實在是浪費。
“所以你就和顧槙勾結到一起了？”息掩星的視線投向一旁的顧槙身上，他察覺到息掩星的目光，禮貌地笑了一下。
印南聞言，眉頭頓時深深地鎖在一起：“怎麼能說是勾結呢？是為了共同的理想一拍即合！顧先生很支持我的想法，並且可以為我提供最關鍵的材料和實驗品，我感激他還來不及呢！我們是誌同道合的摯友，這種感情你是無法理解的！”
印南說的慷慨激昂，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偉大抱負中不可自拔。
“你口中的實驗品，是幾十條活生生的人命。”息掩星接著道。
“沒錯！是人命，更是我通往成功的階梯！正因為有他們在前麵給我練手，我才能在時瀨的身上獲得成功！而且是雙份的成功！”
印南激動地張開雙臂，像一個站在人群中央的演說家，他看向時瀨的眼神中滿是興奮和得意，“ 她就是人類實現進化的第一步！是我的得意之作！是第一個將惡魔與人類完美融合的實驗品！除此之外，她還能夠死而複生！難道這還不足以震驚世界嗎！”
時瀨這才反應過來。怪不得他在看到自己的蝴蝶眼時激動地說他成功了……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對自己注射顧息的血液，所以他那時所指的成功，其實是自己死而複生這件事？
“我死而複生……和你有什麼關係？”時瀨慢慢皺眉。
“當然有關係……”印南得意地笑了，“準確地說，是和我們。”，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