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臉色都有些轉白,這還是江慕提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第一次看到這位商業巨擎失去從容的。
掛掉電話之後,他立馬對江允雋道:“去公司,股東和理事們應該也在路上了。”
江允雋在江父看不見的視角,和江慕提對視了一眼,兩兄妹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
現在已經是中午了,江父和江允雋兩人不吃飯匆匆離開家,而且江父臉色十幾年沒這麼難看過了,這讓江母還有在家的其他人都有些無措。
見江慕提後一步從樓上下來,江母忙拉過她:“你爸這是怎麼了?”
江慕提聳聳肩:“我怎麼知道?估計是哪個項目投資失敗,虧了一大筆錢吧?”
江母見她這吊兒郎當的樣子想抽她,嗬斥道:“我怎麼就有你這麼個女兒,你想氣死你爸啊?自家生意出了問題你不說跟著擔心還這麼漫不經心的,你當你這日子是怎麼來的?個缺心眼的。”
江慕提聳了聳肩,一副滾刀肉的樣子:“擔心也於事無補啊,吃飯吧吃飯吧,我餓了。”
江母差點沒被她氣死,被小姨勸了下來,一旁萱萱心裡冷哼。
這就是大姨口口聲聲的眼界高的女兒呢,真可叫何不食肉糜。
一頓午餐人人都沒什麼胃口,倒是隻有江慕提一個人連吃了兩碗飯,看著還比平時吃得香,活像家裡有什麼好事一樣。
江母本來就心焦,看著她這樣就更慪得沒胃口。
隻是江慕提剛放下碗,外麵就進來一人,是江允雋的隨行助理之一。
他衝餐桌上的人微微鞠躬打了個招呼,然後直對江慕提道:“大小姐,是時候了,車已經準備好。”
“行,走吧!”江慕提放下碗,抽出餐巾優雅的擦了擦唇角起身打算出門。
江母聞言有些茫然:“你這會兒想去哪兒?先不說家裡有事,你還在禁閉呢,哪兒都不準備去,給我回房間待著。”
江慕提笑了笑:“雖說隻是個敲邊鼓的,但我怎麼說也是玩家之一,結果出來的時候怎麼能不到場呢?”
這話掐頭去尾的更是讓江母雲裡霧裡,不過她心裡產生了不妙的預感,尤為強烈,甚至焦慮得蓋過了對公司的擔心。
沒由來的她就是猜到了江慕提或許要去公司,於是忙拿好外套:“你要去公司?那走,我也一起去,等在家裡確實隻有乾著急。”
可這提議卻被助理拒絕了:“夫人,少爺隻讓帶大小姐一個人過去,請您在家裡靜候佳音。”
江母不可置信道:“他敢限製我的行動?”
又看了看江慕提,心裡越發狂跳:“你,你和你哥是不是在打什麼主意?我告訴你,你倆趁早收手,你是我親女兒我不會害你,真當你爸是好惹的?惹怒他他可不會心軟。”
見女兒還是那副滾刀肉的樣子,江母都上火了:“你圖什麼啊?你知不知道江允雋他——,你不相信你親爹反倒站在你養兄那邊,傻子啊。”
江慕提笑了笑:“媽!我出去透透風而已,您這著急上火的,自顧自的都補出一出戲來了,一會兒讓醫生過來給我媽看看,疏導疏導。”
“您好歹也是跟著我爸經曆過大風大浪的,這點場麵都穩不住讓我爸知道了可得說您不像話了。”
“家裡還有客人呢,你讓小姨他們也跟著你擔心,有你這樣的嗎?”
小姨一家尷尬的笑笑,心道這會兒是真的卷入了多事之秋了。
“你彆打馬虎,給我回來——”江母還在喊她,可江慕提已經離開餐廳出門上車了。
江母實在不明白這倒黴閨女腦子是哪裡搭錯了,隻能暗恨江允雋陰險,攛掇妹妹一起鬨事。
正通知人給她準備車,也打算跟去,結果得到那邊的回饋——
大少爺已經下了命令,除了他的安排,今天任何車輛不得進去宅邸,相當於真是把她拘在家裡了。
*
江慕提是慢悠悠的吃了一頓午飯才出發,她到公司的時候股東和理事們早就來齊了,而緊急會議也已經進行了一半。
她被帶進了去的時候,雖然有人為此吃驚,不過卻沒人搭理她,畢竟會議的內容才是刻不容緩的重大事項。
江父也看到了她,這時候項目負責人正在發言,他皺了皺眉,雖然不滿女兒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卻也沒因為這個打斷會議。
“眾所眾知,計劃是完美的,從一開始的選址,到對競爭對手的引導,以及上麵的溝通,每一步都沒有出過紕漏,誰會想到首都那邊直接下派了文件,直接否定了已經決定好的選址,這並不是操作失誤,而是——”
“我們沒耐心聽你的借口。”有股東道:“結果就是咱們投入的錢打了水漂,而被你們放出的□□轉另一塊地投資的反倒賺了盆滿缽滿。”
“這麼一大筆錢,公司的流通資金砸了一大半進去,現在政策出來了,那塊地無人問津,還有誰會買?”
“周氏那邊已經做好了兩手準備,剛剛接到的消息是他們已經和北省的霍家聯係上,想必他們有後路爭取資金注入,那我們呢?難道要靠縮小公司規模?”
江誌德沉吟了半天,沒有說話,說實話江家和周家的合作既牢靠又脆弱。
牢靠是因為利益關係,可一旦項目失敗,沒有利益可言,那麼合約和默契已經自動失效了。
就比如剛剛周家這會兒聯係上的霍家,江誌德當然知道怎麼回事。
其實在和江家有聯姻打算之前,周家率先考慮的是霍家的,而霍家那邊對於周家的某個產業也是垂涎已久,早就很積極的想促成此事。
可因為這次的項目,江家才是最優的合作人,所以周家的第一選擇變成了江慕提。
但現在嘛——
江誌德看了看坐在會議桌末尾的女兒,這場婚事估計是無疾而終了。
但這個時候最優先的還是安撫住股東們還有在場的利益共同體。
江誌德開口道:“行了,事已至此,不過是區區幾十億,你們都是公司的老人了,這麼多年走過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這次隻是決策失利,甚至可以說時候老天讓我們虧損這比,誰能想到市內的開發項目上麵會突然插一腳進來?”
“撇開這點不談,我們公司操作成熟,經驗豐富,業內競爭力首屈一指,難道僅僅因為一次,你們就對公司,就對我江某人失去信心嗎?”
股東們麵麵相覷,私下細微的交談聲一時間充斥著整個大會議室。
有人小聲質疑:“那可不僅僅是幾十億,資金鏈斷裂咱們的現狀可沒這麼樂觀。”
又有人客觀道:“斷裂倒不至於,迅速回籠資金的辦法也不是找不到,就是公司確實得虧損一筆。”
“銀行那邊的問題倒是不大,我們公司一向信譽良好,又有彆的利民項目,還關係到這麼多人的就業機會擺在那兒,上麵也不可能讓咱們倒。”
總之現在公司的現狀確實傷筋動骨,但遠還不到絕望的時候,就是確實得狠狠的休養生息一番了。
這時便有人質疑:“難道決策的失利不需要人負責任嗎?”
江誌德聞言早做好準備的,確實這麼重大的打擊,要想股東對他的信任不動搖肯定不可能。
但他掌控公司數十年,已經擁有了舍我其誰的魄力,便道:“難道處於我這個位置,當時誰還能做得更完美嗎?”
“是放著這麼巨大的利益不去分割?還是操作過程有能做到毫無失誤?你們得承認,成功的因素,我們已經做到了能做到的極致,接下來就是聽天由命,所以幾十年來我們江氏能一步步擴大到現在。”
“這次——”江誌德歎了口氣:“天命不在我們這邊而已。”
果然這堵上了眾人的嘴巴,確實這麼多年,江誌德的手筆鮮少失誤,這次也是政策猝不及防,他們的手還是夠不到那最上麵的,本來這種規模的開發,都是市內的體製就能拍板做決定的,那簡直就是他們能操作策劃的事,誰知道最後結果上麵會橫插一杠。
會議到此差不多就已經確定走向了,但此時卻有一個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
“不,您並沒有做到完美。”
眾人差異的抬頭,發現說話的人居然是太子爺江允雋。
江允雋的能力在場股東是有目共睹的,江氏後繼之人如他這般優秀的,也是他們對企業信心如此凝固的原因之一。
隻是兩父子一向口徑一致,決策很少出現分歧,這會兒突然在差不多快穩定的局麵公然質疑他父親,實在讓人震驚。
江誌德對於兒子的拆台很是不悅,臉色沉了下來。
可江允雋此時卻站了起來:“您說上麵的決策不可控,實際並不是這樣的。”
“隻要您做了足夠的調查,就會知道最終被選定那塊地是首都方首長的老家,同樣的開發機會麵前,他肯定是為自己的家鄉爭取。”
“雖然他不足以直接決定,但這點影響還是有的。”
“再比如,即便這些細枝末節不可能麵麵俱到,但季家在此全無參與,他們作為一個風向標,您和周家那位,就半點沒有覺得異常嗎?還是說僅僅是上下打點,裡應外合已經讓您心力交瘁,力所不逮了?”
這簡直是明晃晃的說他已經老了,可以退位了。
江父震怒,冷笑了一聲:“阿雋,生意上的事,成敗隻看結果,事後諸葛亮可於事無補。”
要這還看不出這小子想趁機篡位,江誌德就白活這麼些年了。
隻是他想趁自己威信動搖的時候拉攏人就想把他攆下台,還嫩了點。
可隨即江允雋卻抽出了一冊文件放到他麵前。
江誌德但是看到文件封麵上那幾個字就已經臉色大變了。
抬頭就看到江允雋笑了笑:“爸!在您看來這麼多年的教養,就教出了個隻對事後推卸責任的兒子嗎?這是對您自己的侮辱。”
說著又轉過頭,麵向會議室裡所有人道:“先生們,項目並沒有失敗,公司雖然有所損失,但相信政策宣布出來的時候,我們就能數倍的賺回來。”
“因為政策劃下的那塊地,被我收攏整合買下了。”
此話一出,頓時整個會議室陷入了震驚的竊竊私語中。
唯有江慕提由始至終老神在在的坐在末尾的椅子上,和她哥相視一笑。,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