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天氣不錯, 沒有下雨, 繁星當空。
江慕提兩輩子都沒見過這麼美的夜空, 整個人興奮極了。
天一黑就在露台上架上了燒烤架勢, 就地取材的蝦蟹魚貝還有下午男生們去森林裡砍的椰子和香蕉。
其他相應的食材早他們一步已經空運過來,也很新鮮。因為昨晚下雨而擱置的燒烤派對這會兒終於重啟了。
雲丞立馬機靈的搬了一箱啤酒過來, 見他雋哥看過來,還沒說話呢, 就先一步道:“說好了準喝酒的啊!”
江允雋削了削他後腦勺, 笑罵道:“喝吧, 你這酒量還敢饞。”
雲丞嘿嘿一笑,攬過季非時的肩膀:“你來得是時候,本來昨晚就打算弄的, 可惜下雨了, 嘖嘖!就跟老天都特意等你一樣。”
季非時不知道中間還有這個小插曲,因為下午收到手工禮物心裡正美, 這會兒聽了越發得意——
“說不定就是這樣呢。”
說話間女生這邊已經開始烤東西了, 龍蝦和生蠔對半剖開,按照個人的口味做了芝士或者蒜蓉的。
各種肉類也烤得逐漸上色, 發出滋滋的聲音, 不時有油濺到燒得通紅的碳上,竄起一星火光, 不嚇人, 還挺好玩的。
還有穿成串的玉米青椒土豆洋蔥等各類蔬菜, 上午采的蘑菇剩下的也穿上去直接烤。
還沒熟透, 四溢的肉香就讓人食指大動。
尤其是雲丞,他已經拿好盤子眼巴巴的望著架子上的東西排隊了,不到三分鐘問了五次‘好了沒?’。
活像叼著食盆等飯的二哈!
江慕提怕了他,挑了兩串易熟的肉串打發他,這才沒人在耳邊念叨了。
等菜好差不多後,眾人便幫忙傳到小桌上,開了啤酒和飲料,圍坐起來就著絕美的星空夜景享受美食。
雲丞一口一個皮皮蝦——不是,一口一塊龍蝦肉,嘴包得跟倉鼠一樣。
江慕提戳了戳他的腮幫子:“我發現你最近吃東西更凶殘了,難不成你妹妹還餓著你了?”
雲朵翻了個白眼:“老早就這樣了,說是未來幾年在國外日子肯定不好過,要提前把斷頭餐吃飽。”
江慕提憋笑:“那也沒提前一年就開始吃的啊。”
雲丞吃著東西含糊道:“你們是飽漢不知餓漢饑,我已經打聽過了,今後要訓練的地方,唐人街都離得老遠,周圍全是漢堡薯條披薩,那些東西偶爾吃著玩還行,連吃兩頓我就受不了。”
“要麼就是給運動員特地定製的營養餐,那叫一個難吃。”
“嘖嘖!越說越可憐了。”江慕提聞言又給他切了一塊牛排。
他妹妹雲朵倒是不動如山:“彆管他,他現在用這套騙吃的已經用順手了。”
雲丞直呼妹妹沒良心。
不過既然說到畢業後的事,江慕提便問雲朵:“你哥這邊已經確定了,你怎麼想?”
雲朵還沒說話呢,雲丞先眼睛一亮:“跟我走,朵兒!跟我一起去留學。”
雲朵一把甩開她哥的手:“你就是想要個隨身廚娘對吧?”
反問江慕提道:“你怎麼打算的?”
江慕提見她有跟著自己的意思,心裡也高興:“我就在國內,國外常去玩我倒是喜歡,但要我長期住我不乾。”
她又沒什麼一定要遠走他鄉才能實現的理想和目標,況且她哥這裡也需要她的幫忙。
於是範圍就更加小了:“我就在咱們這裡上大學,反正也是Top10,又不是隻有國外的大學才厲害。”
江允雋當然知道她的打算,摸了摸她的腦袋:“想出去就出去吧,家裡的事你現在還小呢,不用操心。”
江慕提撇嘴:“你還當我委屈求全了?我才沒那麼貼心呢,怎麼選當然是為了自己過得舒坦。”
江允雋說不過她,而且內心裡也是希望妹妹彆遠走的,這一走就是好幾年,想想家裡就冷清得難受。
於是便問雲朵道:“小朵呢,你也和慕提一樣待在本地嗎?以後想做什麼工作?”
如果有什麼事業計劃,倒是念大學的時候就得具有選擇性,小女孩兒家的關係好喜歡膩在一塊兒正常,但也彆耽誤了前途。
雲朵點點頭:“我們市的學校挺好的,不過我以後想做項目負責人。”
“謔!!”幾人調侃般的驚呼。
她的意思是以後想成為高級管理層了,沒想到這妞居然對事業上這麼野心勃勃。
江允雋卻很欣慰,覺得雲朵倒是更像老雲,便道:“以後你可以來我身邊實習,學點東西。”
雲朵驚喜的抬頭,江允雋便強調:“不過我對你的標準會比對彆人更加嚴苛。”
雲朵更高興了,拚命的點頭。
說實話,大少爺在家裡人很好,但工作上卻是個要求特彆嚴格的人。
甚至有個說法就是,你要是能在他手下達到標準,那麼就能勝任同行業的任何一家公司的工作了。
然後江慕提心中一動,問季非時道:“你呢,你大學怎麼安排的?”
這家夥本來就是高中才回本市的,作為繼承人,學業說到底是服務於家族事業,那麼他高中畢業後回去哪兒那還真說不準。
季非時笑了笑道:“其實這次去首都,爺爺和我說到了這個話題,長輩的意思是讓我最好回到首都。”
“我還沒覺得要不要答應,不過我從小在那邊長大,生活習慣反而比這邊契合,社交圈子也在那邊,很不好說。”
江慕提心想也是,季家這些年的發展重心雖然在他們這個全國數一數二的經濟發達城市。
但說到底他家的根基是在首都,那裡的人脈和影響力才是最舉足輕重的,怎麼經營都不過份。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江慕提突然之間就沒了胃口。
她一貫不是會為彆離太過傷感的人,可雲丞也決定出國深造了,這家夥也要回首都的話。
每天她和雲朵回家,就沒有另一輛車不偏不倚的剛好卡著時間停她們旁邊。
裝作送人回來正好遇見的樣子,拙劣的借口讓人心裡發笑但又忍不住會升起雀躍些許了。
嘴裡剛剛還滋味鮮美的烤肉頓時變得乾巴巴的,江慕提突然站起來——
“我去拿點水果出來。”
雲丞還指著自己旁邊一堆椰子道:“這兒不有嗎?”
可江慕提人已經進去了。
此時季非時也站了起來:“我去幫幫她。”
江允雋看著兩人一前一後消失,眉頭緊皺,張了張嘴,不過最後到底還是沒說什麼。
隻鬱悶的抽了雲丞的腦袋一下:“那酒也給我一瓶。”
江慕提進了廚房,打開冰箱,拿了點葡萄西瓜草莓出來,見旁邊的西柚不錯,又準備弄點西柚汁。
正切著水果,季非時就走了進來。
江慕提這會兒看到他是無端的有股煩躁,便悶聲道:“你進來乾什麼?我又不至於端個水果都會走丟。”
季非時卻輕笑了一聲,捉過她拿刀的手:“是你問的話題吧?為什麼我說一半就走?”
江慕提不想自己變得窘迫,便若無其事道:“你這說的,本來就是閒聊而已,我口渴了進來拿點水果,你這被打斷了還要特意跟進來,傾訴欲也太強烈了吧?”
她這麼說,但比起之前他從賽車場將她帶走那天的無措和理不清條理,現在的季非時已經很清楚自己要什麼了。
所有這要稍有破綻,他也會緊緊抓住不放過。
他湊近江慕提,用隻有兩人聽到的音量低聲道:“之前因為你家裡的事,這麼說不合時宜,但這句話我一直憋著——”
“恭喜你聯姻失敗,恢複單身。”
江慕提聞言,對他毫不收斂的得意感到憤憤,隻覺得他今天格外討厭。
她是不喜歡周律,也對那場聯姻膈應至極,並且最終搞黃了那事。
可這家夥一副表現得比她自己還開心的樣子,端的嘴欠。
江慕提回過頭,張口就要懟他,卻看到了他的表情。
嘴角微勾,眉梢的弧度變得平緩,眼睛裡滿是對此真切實感的慶幸和喜悅。
他早已收起來戲謔之色,看著她,神情中不乏驚歎於那不需宣之於口就能讓人察覺的情愫——
“我第一次看見你這個年齡,先前還從未有過自主權的女孩子,不是通過無謂的大吵大鬨,或者不得要領的拙劣反抗。毅然決然的釜底抽薪,在沒有任何勝算之前。”
“在這之前,我從不知道時刻尖銳攻擊性強烈的女孩子這麼迷人。”
他從小生活的社交圈子,女孩子們大都含蓄高雅,落落大方,極少與人發生衝突。
即便偶爾見到性子烈性尖銳,把氣氛鬨得難看的,也僅僅隻是眉頭微皺,掩下心中不喜。
所以一開始季非時信誓旦旦的說自己不會喜歡上這家夥。
因為他本性沉穩,崇尚優雅的從容,並不覺得自己會欣賞生活氛圍激烈,慣會與人衝突的女孩子。
可真到那時候,一切的標準和原則都可以頃刻顛覆,這甚至不已自己喜好為轉移。
江慕提聽了,雖說在周律那邊聽到過類似的話,但卻不得不說,這邊讓她尤為得意。
崩了崩不聽使喚想要上揚的嘴角,江慕提作勢撇了撇嘴:“可拉倒吧,我倒是覺得你本質上就是個喜歡看熱鬨的。”
“那次我跟人起衝突的時候你不是興衝衝的就圍過來了?”
季非時自然不可能在這裡反駁她,又道:“大學我不會回首都。”
“嗯——嗯?”江慕提詫異的抬頭,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眼裡有些難掩的驚喜。
這份驚喜卻取悅了季非時,他神情越發柔軟:“本來我過來就是為了逐漸接手這邊的生意,否則就過來念一個高中意義何在?”
江慕提最後得靠咬嘴唇才能忍住不露出傻乎乎的表情:“在這邊上大學就上唄,咱們市的大學也是全國頂級的好不好?說得跟辱沒了你一樣。”
季非時笑道:“當然沒有,我榮幸之至。”
最後兩人把切好的水果端出來,已經不知道過去多久了。
雲丞看著他倆:“切個水果怎麼這麼久?喏,再不來吃東西都涼了。”
江允雋卻注意到的是妹妹比之進去時顯得輕鬆得多的表情,心裡咯噔一聲,隻能長歎徹底壞了。
於是看季非時的眼神就越發不友善,甚至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弄得遲鈍的雲丞都注意到了,並且心裡發毛:“那,那啥,雋哥,非時是不是借了你錢沒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