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嚴年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秋慕文扭頭對秋蘭珊一笑,笑容中似乎帶著幾分討好,道:“放心吧蘭蘭,抽煙有害,爸爸會跟你嚴叔叔說的。”
“怎麼能抽煙呢?”秋慕文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看著嚴年,拚命地跟嚴年使眼色,十分痛心道,“抽煙不僅害自己,二手煙還禍害其他人,老嚴聽我一句勸,這東西不能碰!”
“起碼不能在我們家裡碰,我們家不容許這玩意的存在!”
嚴年:“……”
嚴年隻感覺頭頂一陣烏鴉飛過,但是在兄弟求救的眼神之中,還是僵硬地擠出了一句話,“……對,對,你說得對。”
秋蘭珊:“……”
這演技也太僵硬了點吧?
不過秋蘭珊也沒有打算拆穿,畢竟嚴萬清和嚴年不合,根據嚴萬清那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理論,她可不想讓嚴萬清“誤會”些什麼。
沉默了好一會兒,秋蘭珊乾巴巴地附和道:“……對,抽煙有害身體健康,叔叔還是嘗嘗水果吧,今天的水果還可以。”
嚴年背著那口巨大的黑鍋,和藹地笑道:“好,謝謝蘭蘭啊。”
秋蘭珊說著不用客氣,動作迅速地將果盤放下,然後隨便扯了個借口出來,光速開溜。
秋慕文笑眯眯地拿了個草莓放到嘴裡,感歎道:“看吧,還是女兒好,什麼時候都想著我,今天水果不錯就早早地給我送上來。”
那一臉驕傲又炫耀的模樣,讓嚴年額角的青筋直跳。
“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嚴年好氣又好笑地問道。
“哦,那個啊,”秋慕文拿了個桂圓,熱情與嚴年分享道,“老嚴嘗嘗這桂圓,這味道不錯啊。”
嚴年拿了個桂圓,斜眼看秋慕文,用眼神示意道:今天兄弟給你背了這麼大一個黑鍋,你總得給個理由吧?
嚴萬清默默地在旁邊拿了個草莓,安靜極了。
他也挺好奇的。
秋慕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臉上卻滿是驕傲,隱隱有幾分得意。
“女孩子嘛,總是多愁善感的,前些年我身體不大好,煙抽的凶,”秋慕文輕描淡寫地說道,那個時候他的妻子意外離世,秋慕文和妻子青梅竹馬,感情十分深厚,那意外發生,對秋慕文來說不亞於將自己的心活生生挖了出來,如果不是父母孩子都需要他照顧,秋慕文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而那個時候,秋慕文隻能用酒精和香煙麻痹自己,日複一日的煎熬下來,他日夜難眠,又鬱結於心,日漸消瘦不說,身體自然也受不了了。
誰的身體能忍受這麼長時間的作/踐?
“蘭蘭擔心我,哭著求我戒煙,蘭蘭是早產兒,先天體弱,小的時候避免不了要吃各種藥,我父親拜托了一個很有名望的華醫老先生,給蘭蘭調養身體,你也知道咱華醫那藥,成年人聞著都苦,更何況孩子?”
“蘭蘭當然不願意喝,每天到了喝藥的時候就各種躲,有的時候還會偷偷倒掉,哭著鬨著不肯喝。”
“那天,蘭蘭跟我說,隻要我戒煙,她就乖乖喝藥。”
想到那個小小的孩子站在他的床前,認認真真地給他許諾的模樣,秋慕文的表情更加溫柔了一些,“從那天開始,蘭蘭再不情願,也會乖乖喝藥。”
“你說孩子都做到了,我總不能還不如個孩子吧?”秋慕文揚眉看著嚴年,歎氣道,“隻是這個煙,還真不是那麼好戒的。”
秋慕文是真的用心戒了,但是秋家這種地位,少不了吃飯喝酒應酬,哪可能真的戒煙戒酒?有的時候生意能談下來、關係能更進一步,說不定就差這一根煙一杯酒。
你抽了這根煙,喝了這杯酒,人家就拿你當兄弟,你不抽不喝,人家嘴上不說什麼,心裡也得冷上幾分。
秋家是大家族,但不是沒有跟他實力相當或者更上一層的,有些人的麵子,是必須得賣的。
秋慕文讓秋蘭珊帶嚴萬清出去逛逛,就是想偷摸著找兄弟借支煙,這玩意開了戒之後,就更難戒掉了,但是秋慕文並不打算讓秋蘭珊發現,所以他基本上不在家抽。
隻是這兩天都在家,怕秋蘭珊發現,一根都沒抽過,實在是憋得不行了。
嚴年搖頭,鄙夷道:“你還不如個孩子,現在還扯謊騙人家孩子,你也好意思?”
秋慕文朗聲笑了起來,然後得意道:“怎麼,你嫉妒啊?”
嚴年:“……”
操,他還真有點嫉妒。
他現在就嚴萬清這麼一個兒子,但是關係可真說不上好,想那孩子關心他,還是做夢更快一點。
媽的,越想越嫉妒了。
怎麼他就沒有這麼一個貼心招人疼的女兒?
一直沉默的嚴萬清突然開口道:“她知道。”
秋慕文和嚴年一齊望向嚴萬清,像才發現嚴萬清還在這裡一樣,嚴萬清嘴角抽了一下,緩緩道:“她應該知道,是您抽的煙。”
秋慕文和嚴年剛剛在串通這場戲,兩個人的注意力都不在秋蘭珊的身上,隻有嚴萬清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秋蘭珊身上,所以沒有錯過她的任何一個表情。
而且因為從小的經曆,嚴萬清善於觀察其他人,注意其他人的情緒,所以剛剛秋蘭珊那一瞬間的僵硬和無語都被嚴萬清看在眼裡,嚴萬清知道秋蘭珊看破秋慕文和嚴年之間的小把戲,但是她什麼都沒說。
如果不知道這背後的故事,嚴萬清並不覺得秋蘭珊看破不說破有什麼,但是在知道這背後的故事之後,嚴萬清心裡就多了幾分複雜。
外麵對秋蘭珊的評價是什麼?偏執、紈絝、驕縱、任性,反正哪哪都不好,沒幾個人願意搭理這位秋家大小姐。
但是實際上呢?
如果真的驕縱任性,在發現自己父親欺騙自己的時候,真的不會鬨起來嗎?
還有剛剛那個傭人,那麼保護秋蘭珊,誰說秋蘭珊一句不好,她就要跟那人拚命一樣。
真實的秋蘭珊,跟外麵傳聞的秋蘭珊,相差那麼遠。
那麼,到底為什麼會這樣?秋蘭珊的壞名聲到底是怎麼傳出去的?
嚴萬清擰眉想著,再回神的時候,就看到秋慕文又是感動又是得意的模樣。
“老嚴,不是我自誇,我那閨女,真的是獨一份的好姑娘,”秋慕文帶著幾分感歎地說道,“你記得剛剛上來的時候,我姑娘旁邊那傭人嗎?”
“記得。”嚴年略微想了想,道,“那姑娘一看就沒成年的樣子,老秋你這也開始雇傭童工了?”
“當然不是,”秋慕文擺了擺手,道,“那傭人叫李小梅,命不好,父母重病,都進醫院了,下麵還有一對弟妹,自己不出來賺錢,就沒活路了。”
“這不,老爺子看她可憐,這才留下了她,她家的醫藥費也是老爺子付的,老爺子的意思是讓她回去上學,她念著下麵還有弟妹要養,父母需要照顧,以後她父母的營養費、生活費、她弟妹的學費,加起來也不是個小數目,那姑娘看起來柔弱,骨子裡也很剛強呢,她輟學,養她弟妹。”
“當然,我們是可以幫,但是這一幫要幫到什麼時候?那姑娘心裡八成也有數,不肯再接受老爺子的幫助,堅持留下來工作賺錢,老爺子也就由她了,不過是讓人多關注一二。”
“蘭蘭她不知道怎麼聽說了這回事,那孩子從小就心善,就提出了要這姑娘給她當家教的主意,我們家蘭蘭成績一直穩定在年級前二百,絕對不到需要家教的地步,那孩子性子又憊懶,平日裡多做兩道題都不願意的,練習冊大片的空白,怎麼會願意請家教?而且我們這種家庭,什麼老師請不來?哪裡需要請一個還沒畢業的高中生?”
“不過是想要幫那姑娘罷了。”
“一個小時二百,平時節假日能教十個小時,平日裡也能教兩三個小時,再加上蘭蘭以各種名義給的獎金、交通路費等等,養活她一家肯定是夠了,而且做家教,那姑娘自己也可以繼續學,白天蘭蘭上學不需要家教,你看著吧,過段時間蘭蘭就能把人弄回學校去。”
“小秦問蘭蘭,為什麼不直接給那姑娘幫助,要這麼迂回?蘭蘭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可是我們心裡清楚,那孩子不過是怕李小梅不接受,或者怕傷到李小梅的麵子或者尊嚴就不好了,現在這個年齡的孩子,最看重這些了。”
“蘭蘭她性子彆扭,麵上是一副刺蝟樣,心裡軟的跟汪水一樣,也不知道李小梅能不能接收到蘭蘭的好意,要不然……”
秋慕文眼眸裡閃過一絲淩厲。
“放心吧,”嚴年伸手拍了拍秋慕文的肩膀,勸慰道,“蘭蘭性子好,誰不知道?那小姑娘也不是個傻的,就算現在不懂蘭蘭的意思,很快也會懂的。”
“蘭蘭那麼招人喜歡,誰會不喜歡呢?
“那是。”秋慕文得意地挑了挑眉,“也不看看是誰的女兒。”
嚴年:“……”
……為什麼這個橘子那麼酸?
媽的,為什麼他就沒有這麼可愛的女兒?